他大概又以為自己是在給哪位窮苦百姓看診。
「方才與你說的針法配合這方子,先觀望兩帖,再斟酌改方,去吧!」
胡長深接過方子,心中有些愧疚,但礙於駱大娘糾纏,最後也沒有明說,只跪地一拜,「兒子深謝父親!」
「長深——」
出門的時候,胡長深又被父親叫住。他甫一回頭,忽然看見父親難得露出慈祥的神態。
「父親?」胡長深心中忐忑,既怕父親看出些別的,又怕父親被蒙鼓中。
「醫者懸壺濟世,」只聽胡大夫語重心長,「若所遇還能救,你我自當竭盡全力。可若所遇已是回天乏術,天意難違,你還太年輕,也不要過分求全!」
胡長深心下一沉,「兒子知道了。」
等再回駱大娘的院中之時,胡長深便沒有再磨蹭,一如快刀斬亂麻,果真謝元貞將起的哮症漸漸平息,又恢復了平穩。
「這不是能治麼?」駱大娘彎著腰,方才的跋扈又蟄伏回去,半分不外露,「小胡大夫實在謙虛,可把駱大娘我嚇出個好歹!」
「駱大娘——」胡長深放下小郎君的手,看了她一眼,「且讓小郎君安歇。」
兩人出了屋,駱大娘又左顧右盼,確認四下無人,才偷偷問道:
「可還有哪裡不妥?」
胡長深也順著掃視周遭,視線停留在斜後方半掩的房門之上——
「晚輩實話同您說,那兄妹二人恐怕並非您所能招惹,待小郎君外傷痊癒,還是得送他二人出府。」說著胡長深掏出一小袋五銖錢,塞進駱大娘手心,「還有這藥錢便由晚輩來付,家父知道晚輩常為民間百姓診治,每月給晚輩的銀錢有餘,這些您自不必放在心上,就當晚輩今日在外救了個重傷之人。」
駱大娘翻了翻掌心,瞧這沉甸甸的一袋銅錢,不由陷入沉思,片刻之後,她突然問:「你說我招惹不起,莫不是看那小郎君生得太俊俏,你心生妒忌?」
好,好一個狗咬呂洞賓。
胡長深拂袖,「你愛信不信!」
駱大娘眼見如此,大抵明白幾分事態嚴重,她立時又換回一副好顏色,「是駱大娘錯了還不成?可你總得告訴大娘,裡頭那兩個小娃娃,究竟是哪裡不對勁?」
否則光憑一張嘴,便是官府斷案也不是這樣的道理。
胡長深便只得引人往院門牆根處挪了幾步,這才說:「晚輩雖不材,卻也能摸出小郎君天生弱症,但小郎君同時又是有些內家功夫在身上的。您可知天生弱症之人若想習武,飲食起居又得做到何等精細?」
天生弱症——
駱大娘忖度著胡長深的字眼,天馬行空道:「或許他命好,偏碰上個精通醫術的武人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