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機會周顯等了足足六年,自打他逃出陳郡開始,到決心潛回陳府,他不敢出錯也不能出錯。當年他從軍抗敵,殺的都是五部外族人,也是到了陳郡才知道,原來名為同族的屠刀才真正叫人恐懼。
大梁正是被這群所謂高人一等的自己人一刀刀四分五裂。
話已至此,赫連誠再不能耽擱,他將密室的位置告知劉弦,又吩咐道:「叫上樊令,今夜就將東西拿到手!」
劉弦得令便要出門去,赫連誠心念電轉,卻又將人叫了回來。
「大人還有何吩咐?」
這幾日之事已是太過匆忙,忙中更要出錯,赫連誠摩挲著指尖,「咱們將這份東西偷出來再遞上去,豈非名不正言不順?屆時那陳休文再反咬一口,反倒能幫他的大忙!」
赫連誠遠在師戎郡,既沒同陳恆敬打過交道,更沒同其子陳休文打過交道,可依周顯的神色,只怕這位陳大公子才是幕後掌控全局之人。
劉弦也反應過來,「大人言下之意——」
「咱們郡的大牢里,是不是還關著個盜賊?」
依著赫連誠的印象,此人身手似乎還相當不錯。
師戎郡的立場在暗,赫連誠在外更要不偏不倚,且這證據得有多方在場,才顯得出其彌足可信。與盜賊相對的便是廷尉,眼下他們正留在陳郡辦案,這便是現成的人證。
這些年赫連太守家財散盡,眼下是得物盡其用,這個月前剛抓的江洋大盜,死前正能派個大用場,劉弦霍然起身,「屬下這就去辦!」
「記著,」赫連誠飛快地捋著思路,追著他的腳步又添一句:「引廷尉監過去,務必當著他們的面搜出來!」
今日他們要在陳郡地界撒野,那麼此地不宜久留,說完赫連誠也得撤。可周顯似乎還有話要說,腳下一軟又跪回地上,「大人!」
赫連誠轉身過來,眉心微皺,「還有何事?」
「那陳休文手下有一批死士,」周顯眼中閃爍的恐懼愈加濃重,「你們救我出來時,路上可遇著任何異樣!?」
「你說那人似乎是周顯同鄉?」幾乎是同一時刻,陳府家宅書房,陳休文坐在榻邊,一手輕拍躺在自己腿上的陳休言後心,陳休言睡姿乖巧,不時吧唧,後腦根濃密的髮絲下,隱約可見猙獰的傷疤。面對死士來報,陳休文克制聲音緊接著追問:「他現下何處?」
「那人身手不一般,背著周顯的屍首也沒讓人追上。」那死士生怕大公子怪罪,一股腦兒將話倒個乾淨,「不過屬下盤問過那日在鐸州金谷大街上的商販,聽那人自稱他家大人是師戎郡太守!」
「師戎郡太守赫連誠,他這手伸得可真長啊!」陳休文雖遠在陳郡,也聽過赫連太守的仁義之名,他話音剛落,眼角窗外似有人影閃過,他當即掃過死士,令他破窗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