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前似有條人影。
「季歡,你醒了!」
謝元貞日夜兼程又急火攻心,剛吐了血周身疲乏,他聽出問話的是陸思卿,攢了好一會兒氣力才微弱地點了頭。
他視線一偏,眼見謝雲山坐在床尾,正疑惑那片陰影是誰,抬眸便瞧見滿臉急切的赫連誠,兩人視線相對的時候,赫連誠更是明顯神色一動。
謝元貞沒開口,倒是赫連誠早已急不可待,「你現下感覺如何?」
聞言謝元貞先掃過陸思卿,隨即搖頭作勢起身,赫連誠慌忙要來扶,卻被他反手一擋,避了過去——
「既然赫連大人也在此地,那麼咱們便正經談一談這真假字條之事。」
此前赫連誠只道陳府偷藏密令,倒不知謝元貞口中另一張字條現在何處。
但這並不難猜。
只聽謝元貞聲音沙啞沒什麼起伏,仿佛六年間與赫連誠往來私信的另有其人。一句話到末尾謝元貞又耗盡氣力,眼見腦袋一軟,正靠上陸思卿肩頭。
進屋前謝雲山與陸思卿便沒給赫連誠一個好臉色,他不知謝元貞此時又作何想,但此話顯然同樣不懷善意。
於是赫連誠負手立得端正,暗自在身後握成硬拳,「一如信中所言,我這字條是從陳休文府上搜來的。至於我從何得知,不知周顯此人你可還有印象,當年他逃出生天又潛回陳府,這消息便是他透露與我的。」
「所以你為防消息泄露,」謝元貞頓了頓,才將連日以來的疑惑追問出口,「索性順水推舟殺人滅口?」
赫連誠為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,平日裡端的一副吊兒郎當叫人猜不透,此刻卻仿佛被一柄溫柔的尖刀刺破皮囊,露出血淋淋的心臟,……這樣想?」
「赫連大人,」這是今夜第二次,謝元貞這般生硬地稱呼其為赫連大人,只聽他一字一頓,加重了赫連誠心上這道疤,「我只問你,陶氏夫婦與周顯之死,是否是你有意為之?」
「不是,」赫連誠終於斂了關切之色,也擺出一副公堂對簿的模樣,「陶氏夫婦之死確在我意料之外,我只告訴他們以民告官會吃些苦頭,實未料到他們竟如此決絕。且周顯並沒有死,他兩日前剛醒,開口便要我趕緊去取了證據,這才有後來發生的一切。」
聽到這里,陸思卿突然插進話來,「你說的是真的!倘若陳府那張才是真的,那我手中這張——」
自然便是假的。
「難不成陸公子偏信與上官澤交好的鐘離望卻不肯信我?」赫連誠字裡行間的禮數被消磨殆盡,「陸公子這買賣做得響噹噹,真的字條都被那上官澤交與李令儀毀屍滅跡,你被人賣了還要上趕著幫人數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