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回大人,」那獄卒急得踩自個兒一腳,「已是最重的十八道了!」
急促的喘息與幽厲的慘叫遙相呼應,淳于霑不禁沉吟,「竟是個死士。」
「大人,眼下咱們該怎麼辦?天子盛怒,限咱們三日之內審出一份口供來,可看這情形,就怕那犯人輪遍了刑罰也是這般只字不吐,」獄卒的看家本領竟不見效,他得趕緊向頭兒討個救命的法子,「咱們根本審不出能用的口供啊!」
片刻,淳于霑抬眸,走過盡頭便是武庫令庾愔所在,他眸子一偏,附耳吩咐道:「準備一份口供,隨我來!」
淳于霑踏入天字號牢房的時候,兩間開外,由審訊室傳來的慘叫聲尤不絕於耳,安坐此間,能斷斷續續聽到那人說:
已經招了,還要怎樣。
「淳于大人,」庾愔後腦的傷被妥帖包紮過,他盤坐於地,儼然一副戛玉鳴金,他抬眸一笑是為不屈,出口卻是極盡卑微,「何德何能,勞您親自審問下官?」
「小庾大人,」淳于霑站在牢門口,看庾愔的眼神就像在看家中承歡膝下的晚輩,他放緩了音調,生怕嚇著人,「你可知這裡關過誰?」
「既是天字號牢房,應當只關皇族,」庾愔年輕,但未必見識短淺,他甚至比不受束縛的淳于霑更為雲淡風輕,「淳于大人,下官說得可對?」
淳于霑面露微笑,「是也,非也。」
「淳于大人,」庾愔不怕受刑,甚至不怕掉腦袋,但他十分討厭別人用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看自己。從前武庫令可以選擇不聽不看,但如今淳于霑為刀俎他為魚肉,此間逼仄,容不得他視若無睹,於是他追著淳于霑的話反擊,「向來只有嫌犯喜歡藏著掖著——」
「那么小庾大人可認罪?」
淳于霑接得更快。
「下官人都在淳于大人手中,」庾愔目光不移,少年氣的眉頭行至末梢,又是相當鋒利不屈的,「您發此問又是何意?」
「審問嫌犯乃廷尉正職責所在,咱們主上德厚流光,凡事自然是要疑罪從無,可老夫審問嫌犯,卻不得不疑罪從有——」淳于霑為表友善,撩起下擺,用同樣的盤腿姿勢與之對坐,「小庾大人,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?」
庾愔沉默了。
他揣摩著淳于霑的神情,當年不顧父親反對執意入都任職,庾愔就是心懷期許。可惜大梁帝王如流水,流水款款最是無情,而幾番朝局更替,曾經德高望重的太尉大人更被忘得乾乾淨淨。庾愔崇敬祖父,他這一生高風亮節,與世家那般格格不入,致使如今的世家根本也不願提及。
庾愔就像被丟在一旁的垃圾,眾人走過都要掩面捂鼻,生怕髒了自己的裙擺,他所見從來是冷眼,每當夜深人靜他也有悔,是否該聽父親勸阻,不該心存太多僥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