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話音剛落, 永聖帝大袖一揮,梅雯趕緊領著其他宮娥放下床帳, 快步退下去門口守夜。
紅燭帳暖,帳內朦朧,永聖帝撫過陸商容的臉頰,體己的話要對貼心的人說:「那頭已然安安穩穩過了六個月,你這肚子也得爭氣些。」
陸貴嬪垂眸,纖纖玉指遮住小腹,似不明白永聖帝是何意,「主上,妾惶恐。」
「你說,怎的不是你有身孕?」永聖帝仿佛當真在嘆息,「這後宮之中誰有孕都好,怎麼可以是她?」
這話說得有幾分奇怪,倘若永聖帝真不想李氏得逞,軟硬兼施,往前四年都拖過來了,怎的偏偏太廟坍塌之後,皇后出一趟宮門回來,反而有了身孕?
陸商容心中猜疑,面上不顯,欲拒還迎,「主上——」
永聖帝興致已起,驟然壓了上來。
轉眼至於第二日,永聖帝上朝,出門前吩咐宮娥別吵著陸貴嬪,想讓她多睡會兒,只是永聖帝前腳才走,後腳陸商容就起了身。
「梅雯。」
主僕心照不宣,梅雯很快來到床榻前,同時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。
「主子。」
梅雯皺眉,但從陸商容的角度看不大清,陸商容也沒心思去瞧。
可她正要接湯藥時梅雯卻讓了一寸,打心眼兒里不想主子碰這東西。
「主子,不能不喝嗎?」
床榻上的陸商容比往日晨起更疲憊一些,聽罷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,只是伸出手翻然向上,最後梅雯也沒能拗過主子,無奈將湯藥奉上,小心翼翼遞進陸商容手中。
陸商容面無表情,接過藥一飲而盡,隨即便下了床,依舊去窗前的繡床前,專心致志繡她那幅未完的紋樣。
一副繡完便再上一副,回回倒是會變花樣,只是萬變不離其宗,上面的花從來不過一種。
陽光透過窗欞,灑在畫中花蕊之上,叫人如處夢中。梅雯站在身邊良久,冷不防問:「主子,怎的總繡這辛夷花?」
說來當年入宮為妃,也是她家小姐自己點頭答應了的,誰教世間姻緣往往陰差陽錯,就在入宮前一夜,陸府宴客,陸商容隔著屏風瞧見其中一人,此後便魂不守舍,第二日竟還是帶著血淚入的車駕。
多少年來,每次侍完寢,陸商容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,梅雯這話不是第一次,陸商容從來不回答,只是抬頭去看窗外婉轉的鳥兒,喃喃念道:「辛夷花落,海棠風起,朝雨一番新過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