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戛然而止,過了好一會兒謝元貞才開口,聲音已隨著賈昌的一字一句徹底冷下去,「說。」
「公冶驍貪功冒進,作惡多端報應不爽——」賈昌剛起頭,謝元貞張嘴,語速很慢,卻是不容反駁地蓋過賈昌,就像踩著他的腦袋在地上來回輕碾,「你想用公冶驍的命換三幢主,你又拿什麼來換?」
賈昌神經緊繃,磕巴一下,頓時明白過來這是在問他拿什麼換自己,誠然一命換三命已有些說不過去,賈昌也知道這買賣於謝元貞而言並不划算。
可這既是交易,他們彼此自然各自捏著對方的把柄。
「當年卑職追胥不力,後與公冶驍合力隱瞞護軍大人,如今自然不會輕易自找麻煩。」
賈昌坦言不會輕易自找麻煩,但倘若自己與三幢主被逼上絕路,窮寇莫追,紙包不住火也不是沒可能。
這是赤/裸/裸的威脅。
如今進退維谷,前是刀山後是火海,賈昌不得不賭一把。只是要真將此事捅出去,即便賈昌無法獨善其身,黃泉路上也至於無人做伴——
因為謝元貞總會死在自己前頭。
鐸州謝氏與李令馳對峙多年,李令馳絕對不會容忍世上還有洛都謝氏的後人。且洛都謝氏向來標榜忠孝兩全,那麼身死事小,大仇終不得報,謝元貞就沒有臉面下黃泉去見謝泓。
謝元貞身姿略微後傾,賈昌倒是有備而來,魚死網破不是智者所為,他是在賭,賭謝元貞不敢動賈昌,連帶也要答應賈昌的所謂請求。
以一抵四,賈昌這如意算盤打得通天響。
「且公冶驍剛愎自用,先前拖延復命已然觸怒李令馳,殺他是遲早的事。」賈昌端的恭恭敬敬,見謝元貞並未反駁自己,語氣更加誠懇,仿佛當真是在苦口婆心為謝元貞考慮,「那麼以他的口供為證,要拉李令馳下馬也不是沒有可能。」
李令馳先將二人撥去大內左右衛的位子,而後又借大內走水一案順水推舟下放公冶驍。唇亡齒寒,先是公冶驍,下一個死到臨頭的就是賈昌。
主子要換,那就要快。
賈昌這一番話,幾乎已將所有籌碼全部攤開擺在謝元貞面前,謝元貞聽罷卻是笑得更高,一度叫賈昌懷疑這人是否因為自己的揭穿而恐懼到極致,已然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