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下官沒有侍奉父母的福分,」柳濯纓盈盈笑出聲,生怕這笑意淡了一寸,便是顯而易見的殺意,「他們在下官很小的時候便故去了。」
「這還真是,」李令馳撤回身去,嘖嘖道:「令人惋惜啊!」
隔日夜裡,赫連誠衝進司馬府後院的房門時,謝元貞正準備去沐浴。
謝元貞脫了外袍,衣服鬆散,長發散落,見赫連誠的臉色不大對,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,「怎的這會兒來?」
赫連誠氣兒都沒喘勻,張口就問:「李令馳當真有所察覺?」
永聖帝命謝元貞聯絡江右三州,除李令馳是遲早的事,他並非是怕李令馳,而是怕在這樣的緊要關頭,謝元貞的身份會暴露。洛都一戰已叫永聖帝失了民心,如今中書李氏後人竟然還存活於世,這叫永聖帝如何能容忍?
他必定會聯手李令馳,先置謝元貞於死地。
謝元貞聽了緣由,一顆心提起又放下,「你得消息的速度可越來越快了。」說著他走出門外,往那浴池去,「放心,李凝霜沒有指認我。」
踏出門的第一步,赫連誠就將人撈了回來,此事非同小可,赫連誠可沒心思同他玩笑,他禁錮謝元貞的雙肩,力道不小,「此人究竟是否可靠?」
謝元貞嘆了口氣,「那你可知我是在哪裡尋到的李凝霜?」
——
永聖二年春,梁帝南渡,定都鐸州,京師鐸州郊外十里的奉仙觀便換過一批道人,自此不再對外開放。
謝元貞在山中觀察多日,發現每到午後未時一刻,李凝霜便會偷偷往後山一處僻靜地去。
於是他就挑了觀中守衛最為鬆懈的一日,跟蹤李凝霜到了地方——
「李凝霜,」謝元貞忍了又忍,張口依舊咬牙切齒,「你就躲在這兒!」
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,熟悉到李凝霜鬆了藥臼,藥材零零散散灑了一地——
「季,季歡,」李凝霜簡直見了鬼,「他們不是說你——」
「說我死了是麼?可我又從陰詭地獄裡爬回來了,你是不是很失望?」謝元貞一個閃身,掐住她就往最近的樹上一摜,「你可知三兄是怎麼死的麼?」
李凝霜輕飄飄的,整個人看起來遠比重傷初愈的謝元貞還要瘦削,臉色慘白幾乎毫無人色,在聽到三兄之時更是語調癲狂,「我不要聽,求求你,我不要聽不要聽!」
「不敢聽?」謝元貞怒火中燒,彼時他心如刀割,今日終於也可以叫李凝霜好好嘗過滋味,「他被公冶驍先斷一臂,又被削掉半個腦袋,可他死的時候你又在哪裡?是了,你回了李府,回到你父親李令馳的庇佑之下,只是你的父親就是殺你夫君的兇手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