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,」無巧不成書,何況事關重大,赫連誠兀自加深了這個猜測,他信謝元貞,可從沒說過也相信除他以外的謝家人,他見媛徽不願再說下去,換了話問:「否則該如何解釋洛珠答應和親塞外一事?」
……是因為——」媛徽沉默須臾,重重一語:「因為她實在太過異想天開。」
赫連誠:……麼?」
「洛珠知道謝中書在尋找適齡的和親女郎,曾毛遂自薦,」媛徽聲音漸高,微微顫抖,話說得太多,此刻她身心俱疲,幾乎是扯著嗓子道:「只是她要求謝中書同時答應她一個條件!」
一個時辰之後,赫連誠與劉弦拜別媛徽,剛跨出院門時,身後忽然又傳來媛徽蒼老的聲音——
「孩子,」只聽媛徽倚門,望著赫連誠的眼神沉靜如水,她憋了一路,眼見人就要離開,此後或許不會再來,這才終於斗膽問出口:「你想要為月後報仇嗎?」
赫連誠猛然回頭,難以置信地看著她,「您——」
月後給了赫連誠一張大梁人的臉,但也只是一張大梁人的臉,赫連誠從來不覺得自己像月後,甚至也不覺得自己像父汗。
誰料不過是多年前的寥寥幾面,媛徽竟是直接認出了月後的孩子。
「你的眉眼很像她,」媛徽彎起眉眼,慈祥的神色與偶爾流露母愛的月後有幾分久違的相似,「一樣的凌厲,不信命,不甘於命,勢要與天爭高低。」
赫連誠的嘴角勉強掛著,聽到後來卻是再強撐不起來。或許赫連誠當真比他自己以為的要更肖似月後,但媛徽口中的凌厲又實在與他赫連誠半點不搭邊。
逃避命運是赫連誠慣常的作為,他更是從未想過要與誰爭個高低。
「我,」赫連誠看向天外,分不清那裡是塞外的天,還是大梁的天,他難以自抑地紅了眼眶,半晌才低低說了句:
「我不配做她的兒子!」
出了媛徽家宅,劉弦見赫連誠腳步不停,追問道:「主子,咱們去找薛瑤瑟麼?」
「我是五部人,」赫連誠一頓,轉過半邊臉,聲音恢復如常,只是眼神依舊晦澀不明,「你還願意追隨我麼?」
「忠奸無關血脈,向來立場不同而已,是梁人是五部人又有何妨?」劉弦一窒,隨即跪下,他不是愚忠之人,可他既然認定了赫連誠,便不會拘泥於誰的過往,「您說您是五部人,可您身上同樣流著梁人的血。如今您站在大梁的土地上,為大梁子民盡心盡責,您做的遠比大梁土生土長的父母官要好得多。屬下一日認了主,您就永遠是我劉弦的主子!」
「.走吧,」赫連誠深深呼吸,抬腳大步往前,「咱們去找薛瑤瑟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