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恂嗤笑,「誰知道他是想敘舊還是想做別的什麼!」
「哦?」庾愔右手握住刀柄,「那你以為主上想做什麼?」
將在外,崔應辰代行天子事,給了庾愔動兵的權力,裴雲京瞧這一個兩個是要動真章,攔住呂恂笑道:「我這屬下魯莽慣了,他一直負責王爺的安全,但凡風吹草動皆是如此,還請庾將軍多多擔待。」
「巧了,」庾愔遲遲不收刀,在軍營里混,誰還不是個兵魯子,「我也負責主上的安全,主上想與王爺敘舊,我不跟著豈能放心?」
雙方僵持一會兒,裴雲京斂起笑意退一步,「罷了,就讓庾將軍陪主上過來,與王爺敘舊。」
最後幾個字咬得重,呂恂腦中繃著弦,與慕容裕擦身而過的瞬間,見他袖肘子處似乎凸出個尖尖的物什,他瞬間抬眸與裴雲京對視。
裴雲京也發現了。
他們沒攔著。
只見慕容裕走到車駕前躬身行禮,「裕兒拜見皇叔。」
「你如今還是大梁的天子,古往今來,沒有天子向臣子行禮的道理,」慕容述在車上行過拜禮,「臣叩見主上。」
「皇叔看著比父親當年還要年輕些,」慕容裕受了慕容述這一拜,禮尚往來,誇讚道:「實在看不出年事已高啊。」
「裕兒慣會玩笑,」慕容述乘坐的牛車還挺大,他伸手招慕容裕上車,那雙手十指不沾陽春水,露出在陽光下的一半恰如柔荑,「外頭曬,上來與叔父一道坐著聊。」
慕容裕盯著那雙手,上了牛車,帘子始終沒有放下,所謂的體己話,實則也得當著眾人的面說。
「皇叔,您在平州可有受苦?」
慕容述下意識朝帘子瞥了一眼,一半是錦繡紋樣,一半是不遠處裴雲京的身影,然後他便笑著撫須,「有主上在鐸州坐鎮,沒人敢叫我受苦。」
「是麼,那為何皇叔還不時往車駕外看?」慕容裕聲音壓低幾許,看著慕容述的眼神似天真,實則瘮人,「您是在看裴雲京嗎?」
「沒有,」慕容述矢口否認,「我瞧他做什麼?」
慕容裕便笑起來——
「換了旁人或許猜不出,可侄兒與您一樣,都是別人的提線木偶呀!」慕容裕湊近一些,將慕容述往角落裡逼,「金絲籠里養著的傀儡,與那階下囚又有何分別?皇叔不覺得苦,可侄兒卻實在替皇叔覺得苦。」
「所以主上這不是來接皇叔了,」慕容述後心磕上車駕,已是退無可退,可他仍是強顏歡笑,「離開裴雲京的魔爪,皇叔便是脫離苦海了!」
外頭的人聽不清叔侄倆在說什麼,慕容裕背對他們,擋著外面的視線,袖口一動,笑得越來越瘮人,「皇叔說的是,侄兒就是來接您脫離苦海的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