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雲京自己也沒察覺,竟是先鬆了一口氣,他眉心微皺,有些想不明白。
慕容裕怎能忍住不殺慕容述?
莫不是他怕了?
可是慕容裕又豈是膽小之輩,如今他已退無可退,古今沒有帝王能從九五至尊位上安然下來的。
他們除了慘死,還是慘死。
裴雲京心中猶疑,跟著他們往牛車走去,這才看見慕容裕手上多了一塊玉佩。
他沒見過這物件。
「這是什麼?」裴雲京問慕容裕,看的卻是慕容述。
「皇叔被貶之時,父親曾贈予皇叔一枚玉佩,聊表兄弟情誼,」慕容裕大徹大悟,臉上慚愧不已,「皇叔念舊,我不該寒皇叔的心。」
所以慕容述也知道慕容裕的心思,特地拿了這玉佩與他談往日情誼,本是同宗,如今該相依為命,而非自相殘殺。
裴雲京捏緊佩刀,鬼使神差心念一動,自己手上的這把刀也是李令馳送的。
他與李令馳,又是誰寒誰的心呢?
「裴將軍?」
崔應辰喚了一句。
慕容裕掃過裴雲京的手,接上話來,「聽聞李令馳當年曾贈裴將軍一把佩刀,不知是否就是眼前這把?」
「是啊,」裴雲京應聲拔刀,鋥亮的刀面映出他銳利的下頜,「他與你父親一樣,都不在了。」
慕容裕輕笑,「他們可不一樣。」
「是啊,」裴雲京很快從方才的情緒中抽離,也跟著笑道:「一個亂臣賊子,一個皇族正統,如何能相提並論?」
「非也,」慕容裕仍是反駁,「寧鳴而生,不默而死啊。」
所以在慕容裕眼中,亂臣賊子是為梟雄末路,皇族正統也不過是庸庸碌碌,連為何而死都不知道。
什麼嫡庶,什麼忠奸,慕容裕要的是天下。
裴雲京看向他,慕容裕感受到他的目光,忽然伸手去摸他的刀刃,呂恂猛然上前,庾愔在身後沒有擋他,反而退了一步。
「怎麼,」慕容裕盯著裴雲京,語調柔和,實則步步緊逼,「我一個傀儡,還怕傷了你家都督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