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聲過後, 屋裡忽然傳來三下沉悶的磕頭聲。
……結束了。
顧雪洄手腳僵硬,卻又忍不住軟下去。
「小師叔——」
賀懷霄出來了。
太黑了, 顧雪洄想,眼前模糊一片,他都看不清賀懷霄是什麼表情,只是麻木僵硬地伸出手。
賀懷霄的手和他一樣涼,他們像是兩座冰雕互相觸碰,他們不應該感應到對方的感覺,卻又明確知道對方有多冷。
「我沒有師尊了。」
顧雪洄忽然鼻子一酸,眼睛模糊得更加厲害。
他不敢去看賀懷霄,只是抓著他的手,抖著唇道:「我知道。」
實際上,他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。
「我沒與師尊了……」
「小師叔知道。」
他抱住賀懷霄,愣愣地瞪著眼睛望天。
一滴冰涼的雨滴正正好落下來,闖入他的眼眶,使得他的眼睛更加酸痛。
今年春天的最後一場雨終於來了。
雨水從天上落下,順著皮膚,順著骨骼滑落,洇濕衣服。
這場雨並不焦躁,纏纏綿綿淅淅瀝瀝,柔軟地撫摸過天地萬物。
顧雪洄眨了眨眼,伸手抱住賀懷霄。
濕熱的氣息加重了許多,特別是胸前的衣襟。像是有小動物受傷了俯在他的懷裡不斷舔舐求安慰。
他是賀懷霄的小師叔,他在賀石臨睡前立過誓言的,他要護住他的弟子。
「以後有小師叔。」他說。
「以後有小師叔。」他再強調一遍。
「嗯,我知道的。」賀懷霄努力發清楚每一個字詞的音,「我有小師叔。」
「走吧。」
顧雪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,雨一直沒有停,他的衣服濕透,滴滴答答地滴著水。
他卻沒有著急用法術乾燥,任由水滴著。
慣用的三葉金鱗魚燈籠他也沒有拿出來,只是用量天尺變形撐住,免得因為漆黑看不清路,被濕滑的路滑倒。
賀懷霄把他的手抓得更緊了:「我來帶路。」
「師侄要去哪裡?」
他們不點燈,自有人點燈,明亮的劍光燈光照過來,擋住他們的前路。
陳單面無表情,身後是陳嗣霖等一干弟子。
震雷宗一定要殺林融和賀懷霄,這裡乃至整個長山州都不是久留之地。
要不然賀石就不必死前還要逼著顧雪洄立誓了。
驟然照過來的燈光刺激得顧雪洄眼睛難受,下意識去看賀懷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