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抹黑影形態扭曲,似精似怪,許綏之被雲借月養得天真爛漫,沒個禁忌,何況他自己就是個妖,竟是一點害怕的樣子也沒有。
只是天辰宗有護宗大陣,不受外敵侵擾,也限制宗門弟子下山,這黑影平日從未見過,怎麼能突破護宗大陣闖進來的?
正想著,那抹黑影聽見他呼喚,慢慢朝許綏之靠近了,它行動的姿勢十分詭異,飄忽不定,離得近了,許綏之還能嗅到隱隱約約的血腥氣。
他撐起身體:「你受傷了?」黑影分出一縷,纏住他的手腕,確認著什麼似的,收緊。
許綏之笑道:「你想我幫你麼?可是我不會治療法術,事實上,我什麼法術也不會,空有一身靈力,你要是想要,給你也無不可。」
黑影開始劇烈顫抖起來,仿佛不堪忍受什麼極端痛苦似的,他又抽出一縷,細細撫摸許綏之的臉頰,一遍又一遍地描繪,竟然讓人感到哀憐。
許綏之不適應地偏偏腦袋,他抓著這縷摸他臉的黑影,說:「你肯定不是我宗的吧,要是被宗門裡的人看見,可就不好了,不過我總覺得你親切,挺喜歡你的,雖然我不會法術,但是不缺丹藥仙草,你想要什麼,我問了師尊,給你帶來。」
黑影小幅度地晃晃,似是搖頭拒絕,一直纏著許綏之手腕的那縷被他從身體處斷開,眨眼間融入了許綏之體內,外面看著乾乾淨淨,一點痕跡也沒有。
他最後摸摸許綏之的腦袋,又扭動著回了樹林,消失不見了。
而許綏之——壓根不在意黑影的行為,事實上,他一點兒感覺也沒有,他的想法很簡單,只要不疼,什麼都隨便,他確實一點苦也吃不了的。
暮色沉沉的時候,他才將將回了凌霄峰。雲借月的身影沐浴在溫暖的燈光里,卻像一捧化不開的雪,孤寂而冰冷。他看見許綏之,氣勢一松,終於有了點人味兒。
「小綏又調皮了,這麼晚才回來。」
許綏之眯著眼睛,搖搖晃晃地撲在他師尊懷裡,哼哼兩聲,閉著眼不理會他。
雲借月也不讓他起來,就著這個姿勢給他拆早上親手幫他束起來的發冠,又拿著梳子給他梳頭,許綏之像匹滑不溜秋的綢緞似的長髮在他手上聽話的不行,他梳得很認真,從頭梳到尾,無病也無災。
許綏之無聊地摸著雲借月衣袍上繡著的暗紋,想著今天白天的事,不禁問道:「師尊,我為何不用像同門師兄弟一樣修煉?一點法術也不會,打架治療都無法,多沒用啊。」
雲借月手上動作略微一頓,「小綏沒有沒用,有師尊在這裡,小綏想打人,沒人敢還手,小綏也不會受傷,那些法術秘笈,對小綏來說,才是沒用的東西。」
良久後,他輕輕撫摸著許綏之安靜睡著的眉眼,低低的喟嘆在一室靜謐里響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