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溜地起來,接過來棍兒自己攪和,嘴上熱情地張羅著,「我媽大哥回來了,先洗手洗臉,盆里我老早就打了井水。」
再看自己妹妹,已經把薺菜端著去門口了,熠熠小跑著路過倆人,「我去河邊洗薺菜,一會兒就回來。」
王守香累的坐在門檻,身上也濕漉漉的,看著熠月上屋子裡拿乾淨衣服出來,「媽,你別凍著了。」
多招惹疼的孩子,王守香這會兒不覺得苦了,今天背著那一筐筐石頭的時候,她真是眼淚都下來了,孩子爹在的話,家裡日子總能過得去的,男人總有一把子力氣。
但是就這樣,她咬牙也給孩子上學去,不能當個睜眼瞎,跟她一樣不識字兒,「上學跟得上不?」
熠月今兒課聽得一般,太熱鬧了,三天去一次學屋,剛好跟同學們說話兒八卦,她是個熱鬧的性格,因此誰都認識,哪個同學來沒來她都能關心到,因此你要問學上的怎麼樣,她覺得大差不差,人在裡面就行了。
反正大傢伙都這樣兒,因此笑的格外的甜,「上的好,我覺得上學好。」
把盆里水倒在院子裡樹下,看了看門口老三去河裡洗薺菜一時半會回不來,根上帶泥呢,「媽,我想多上兩天學呢,老師今兒說了,我們好好學,以後就能拔尖兒去縣裡呢。」
縣裡是哪裡,他們都沒去過,但是不影響人的憧憬,熠月用手纏住了頭上垂下來的紅頭繩,覺得還有股子嗆煙味兒,「要是縣裡再學的好,再給人拔尖兒去了,就更不一樣了。」
那就是離開了淌水崖,終於離開了淌水崖,王守香這一家子,是有些奇怪的,要說是山里人吧,但是當年為了孩子,大老遠地跑到南邊兒去的,因此有過見識,「當年我跟你爹上南邊兒的時候,那十幾年前了,人家就住的是木頭房子,上樓梯的時候咯吱咯吱,早上吃的是元寶。」
元寶是什麼,沒吃過,類似湯圓吧。
因此跟安分守己的山裡人不一樣,王守香夫妻倆,打小跟孩子們就說了,砸鍋賣鐵去上學,上學了幹什麼?
去外面混,去打工。
打什麼工?
不知道,但是比在山裡強。
打工比在山裡強,這個意識,可能領先別的山裡人二十年。
「你爹就是不在了,我也要送你們去上學,」她說的驕傲又堅毅,「今年收成好,等秋過來,你們三個去上一冬天的學去。」
熠明把鞋上的石子摳下來,又在地上摔打鞋底子,落下來板結的泥塊兒,笑嘻嘻的看著俊俏到不行,煙雨濛濛的像極了煙雨一樣的江南,「我不去喲,我以後都不去了,我在家裡幫工,種地。」
三個孩子去上學,那是不可能的,要是兩個人種地幫工,兩個娃娃去上學,就已經是抽皮扒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