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裡,就不給公公留面子了,馮立仁笑的有些心虛,再來一句說給兒媳婦聽,他就要跟颯颯翻臉了。
熠熠擺擺手,「你說錯了,我說媽媽今天做飯辛苦了,做的東西很受歡迎,你應該說什麼?」
這下子三個人都笑,颯颯也明白了,自己端著酒杯敬酒,站起來跟高青青碰杯,順帶著連馮立仁一起,「來,我這一杯酒,單獨敬爸爸媽媽的,爸爸媽媽這些年也辛苦了。」
一口氣幹了,屋子裡面暖烘烘的,酒氣浮動,把外套脫下來看著熠熠把酒又倒滿,一些許多年記不起來的話,似乎也在爐火的烘烤中唄融化,露出來一點本來的面目,「你看著這一大家子人丁興旺,其實就我們家過的最差,我小時候就知道家裡條件不好,大爺呢那個做點小生意,是最有錢的,姑父呢有工作,奶奶最喜歡姑姑,我們家就是種地的,但是每年爸媽他們都是最大方的。」
「說起來,爸爸你現在感覺有沒有發生變化,我們家裡現在不是最窮的了。」
一下子,高青青跟馮立仁的情懷就拉滿了,什麼妯娌婆媳兄弟姊妹都得在回憶崢嶸歲月這個事情上往後稍稍,馮立仁滿臉的動容,話在餐桌上密密麻麻地鋪滿,「是啊,你大爺呢鬼精,他是老大你奶奶疼,你爺爺在的時候也疼,長子大家都捧著呢,一下就真的慣壞了,對著我們下面的也擺譜。」
不好說嫂子,就只能說老大的不是,「馮海濤小時候,我那時候剛結婚沒孩子,每周都到家裡來做飯給他吃,他爸媽做買賣在外面,就在我這邊吃飯,我去學校接他回來。」
說到這裡,再說就是傷心話題了,對老大的意見最大,高青青一雙眼睛裡面什麼都看的清楚,看他一個勁扒拉老大,那也是你自找的,你重感情人家不一定,夏天曬得黢黑的痕跡還在臉頰上淺淺地掛著,雀斑跟曬斑混合在一起像這片土地一樣平實,「你怎麼不說你妹妹的,颯颯姑姑你是一點也不提啊,你還是向著她,不然你妹真又懶又饞的。」
熠熠第一次聽這些事兒,不算是醜聞,每個家族裡面都有,越是逢年過節越是毫不掩飾的利益交叉,她聽得有意思,自己喝口酒消化,臉上就猶如胭脂一樣地艷艷,跟婆婆倆人站在一起對著壁鏡看,高青青先看一眼自己,再看兒媳婦,「還是年輕好,所以我跟你說你有錢就買衣服,年輕不穿跟我們一樣年紀就不行了,我那時候是沒錢,有錢買也得先給你奶奶給你姑姑買。」
「媽媽——」熠熠講不出好看這句話來,跟自己的生母一樣,在地里找生路的,是跟太陽肩並肩的人,光是日曬風吹這一樣就足夠讓人不那麼體面地站立,哪怕到了冬天養一養,汗水醃漬過的皮膚依舊乾涸而存有縱橫的褶子。
眼角的褶子,臉頰的曬斑,短躁而無形的頭髮,常年多碳水飲食的樸實體型,都顯示出村婦應該有的樣子。
熠熠用手規整了一下婆婆的頭髮,她可憐自己的生母,也可憐自己的婆婆,「媽媽,我年紀大了,也會是這樣,每個人都會衰老,去世的樣子都大差不差,所以這樣看,我們都是一樣的,都有自己的時光。」
高青青沒聽懂,但是她覺得兒媳很文藝,自己樂觀的笑了笑,洗碗去了。
颯颯回房間,兩個臥室挨得很近,磚牆混合水泥的牆體裹著大白跟膩子,颯颯很久不回來,打量著才覺得房間舊了,其實結婚也沒有多少年,坐在床邊兒,拍了拍,掏出來一個紅包兒,「給你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