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魏皇帝也就十八歲,很年輕,面容比實際年齡還顯小。
但安堂母子皆對衛晚嵐恭恭敬敬,尤其是銀月夫人,上了些年歲,就更加理解能在亂局中活下來不易,他們的全部都是魏國給的,今後要過安穩的日子,就得事事慎重。
安堂聽母親的話,偌大個漢子,也快三十歲的人,被母親摸頭時像只溫順的大狗,這是因為常年的聚少離多。
安堂道:「我貢獻出了突厥的全境地圖。跟我作戰的親信約兩萬人,現在正在給大魏部隊做策應,高昌、吐蕃、吐谷渾……他們聽起來人多。即便沒有大魏,我也絕對不會讓步。」
只提起阿史那沙力,安堂的眼睛裡,就像要竄出上百把刀子。
兩人結怨數十載。
安堂重重地罵道:「他是個叛徒,懦夫,他給我們引來更多的戰火,我恨不能炙烤他的皮肉,殺光他所有骨血也不罷休。」
那股恨意被銀月夫人捕捉到,安堂的母親眉心一跳,追問道:「你殺光了他所有兒女?」
「現在我是可汗,那些都是賤種。就像……」就像阿史那沙力當初辱罵他不是正妻所生。安堂握緊拳頭。
成王敗寇,這兄弟之間早從矛盾變成血海深仇,銀月夫人沒法化解,就只能教導兒子道:
「你如果要狠,要做得乾淨。」
安堂皺起遒勁的眉頭。
嘩啦——
在可汗的活動區域內,有個充滿馬糞味的畜牲棚,棚頂最高處落著只鷹,一盆冷水兜頭而下。
「起來!」
阿史那賀波睜開條眼縫。衣服已完全被水浸濕,冷。
昨天賀波殺了自己幼弟,前天是九弟,再大前天是小妹……他用這副順從的嘴臉引得安堂歡心,為了活命,每天上演自相殘殺給安堂取樂。
魏主不知道阿史那家眷的存在。
也不知道是誰保密工作做得好,衛晚嵐入駐王庭前,王庭打成了一鍋粥,可汗親屬害怕報復先是東躲西藏,到最後竟輾轉落在安堂手裡,還不如被衛晚嵐拘著。
現在說什麼都晚了。
「起來!!!」安堂派來的親信又吼一聲,把盆砸過去。
賀波頭頂罩上個盆,眼前一黑。他掀開盆,垂頭看見自己滿身的血水,心神有些放空。
殺小妹時她叫得實在悽慘,不得已先給她喉嚨幾刀,割破喉管動脈時血泉潑濺,衣服就這麼弄髒了。
「可汗召你覲見,嘖嘖,你說,你把兄弟姐妹屠得乾乾淨淨,這回會死誰?」
聽到這番話,賀波眉梢抖了抖。
馬棚頂上的老鷹嗒嗒地蹦,撲棱聲傳進賀波的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