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遠了的距離,更難得的相見,反而使衛晩嵐更期待。
支持著他繼續站在蘇尼特崗哨,一天又一天。
「小晚,我們快贏了。」
「晚晚,等到回長安,就讓太醫署來紫宸殿會診,你不會有事的。」
***
獵鷹在蒼穹盤旋。
雪野茫茫,凜風刺骨,從這個地方往遠處看,能看見扶搖直上的滾滾濃煙,聽見斷斷續續又震徹山壁的轟隆長鳴。
阿史那賀波手裡拄著根枯木,抬頭望著他的鷹,天空還有根根黑灰色的煙柱。
「這……是在打仗?」
「到底是什麼聲響?」
阿史那賀波自是不清楚,就在他不見天日那段時光,魏軍已配備了紅衣大炮。
賀波遁逃出王庭,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雪窩子,寒氣勉強掩蓋住他滿身的血腥味。
他穿著他親手掐死的安堂親信的衣服,渴了他就抓兩把雪塞進嘴裡,帶著泥土氣的冰雪在他口腔融化,很涼,口中像有針在扎。
他要活著見到父汗,加入聯盟軍的隊伍。
他聽說雙方交戰地在鐵山,從王庭到鐵山,他沒有馬,就這麼憑靠股狠勁兒,慢慢地走。
但。
人力與自然相抗時,人的力量和意志,就會顯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賀波晝夜奔波,長久沒有得到好好的休息,他先是感覺到腿很沉重,然後便是頭腦混沌。
雖然還在行動,但已宛如行屍走肉。於是只好斷斷續續地念叨,念叨時,便會提起幾分動力,眼睛裡陰鷙無比:
「新任,可汗……是我。」
「弟弟不是我殺的,妹妹,也不是我殺的,我不得已,他逼我,他該死!」
「安堂該死,衛晩嵐該死!」
「都,該死……」
噗嗤——
腳下有塊石頭,絆了他一跤,賀波突然仰倒在雪地里,後腦一痛。
「唔。」
原本只想躺片刻,歇歇腳。奈何身子底下的雪太蓬鬆太軟,像氈帳里舖陳著的上好的羊絨毯,賀波的身體很沉,眼睛逐漸閉上。
!!!
意識失去的那刻前,賀波身體猛然抖了抖,在此時忽然察覺到自己已有性命方面的危險。
不好。
他欲呼救,不停地想要驅動身體起來,可是他起不來,嘴張也張不開。粗大的指節在雪面緩緩收攏,指腹底下勾起半寸厚的雪堆,指頭越勾越無力。
賀波的視野里是鉛灰色的天,遠近都是雪山,獵鷹從天空緩緩降落,用喙去拱他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