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晩嵐紅著眼眶,聽到那魏軍啞聲地喊:
「我陳十八,家中曾有冤情,因登聞鼓平冤,我自洛陽從軍,追隨陛下到此。前線必然已收到蘇尼特遭襲的情報,陛下萬不可陷落於此地!」
「近了,突厥軍隊開始登山了……」
山腳下有通往蘇尼特的坡道。坡道陡峭,有些騎馬沖得快的突厥士兵率先抵達山腳。
哨所兵士早已提刀迎候,兩處亂戰,刀光橫飛,雪面上飛濺起道道血弧,突厥先登軍人頭滾落。
能衝到山下就已能說明萬分危急。
殺了這兩人還有更多!
紅衣大炮不知疲乏地再填一枚彈丸,炮手正欲發射,填彈的軍士卻捂著已完全燒傷潰爛的雙手:「這炮燙極了。如果不停地開,會怎麼樣?」
紅衣大炮的尾管幾乎要燒成赤霞色。
炮手略凝,根本回答不出。自從有紅衣大炮以來,魏軍的戰鬥都是摁著對面摩擦,兩門紅衣大炮也沒有完全把勁用撐用足的時候。
炮手點引線的手稍停了停,咬咬牙,又使勁將引線點燃了,炮管直衝著突厥軍沖向山腳的方向:「管他怎樣,炸他娘的!」
很明顯這次火炮像悶著勁兒,炮彈雖發出去,炮管嗡嗡作響。那聲響令人心驚,總覺得這火炮再用就要自爆。
紅衣大炮半廢了。
幾名炮手瘋狂地呼喚:
「王爺,您趕快來吧,再不來就要出大事了……」
又有軍士提起賀波的後領,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兩腳,拎起賀波提著刀:「把這王八蛋在他老子跟前活剮了,阿史那敢再進一步,老子就捅這小子一刀,跟我走!」
賀波大聲嗚咽,可他嘴裡塞著布,聽不清發出的是什麼聲響。
山腳下阿史那沙力心如擂鼓,他還在馬背上,不停地馳騁,額前與唇上都浮起層汗珠。
「衛、晩、嵐。」
大魏天子。眼前浮現起小皇帝的樣貌,外表天真實力難測,便越髮夾緊馬肚子握緊彎刀。
阿史那家族不會甘願居於乳臭未乾的孩童之下!
這一戰,他要拿回衛晩嵐奪走他的榮譽,地位,領土……全部。
達達一邊策馬一邊大喊:「可汗,二王子還在魏國人手裡,要是他們拿二王子威脅我們退兵,該怎麼樣?」
賀波機敏而雄壯,是阿史那沙力最得意的兒子,也是賀波帶來了戰局的轉機。
可是阿史那沙力沒有答覆。殺衛晩嵐只在此刻,容不得耽擱。他眼睛裡的光暗了瞬,重重地抿緊嘴唇,神情里那股決絕冷酷,與賀波殺害手足時同樣。
「——那是他的榮耀!!!」
雪野里爆出阿史那沙力一聲大吼。
達達滿心震動,眼中含淚,蒼穹上的獵鷹先飛先到,盤旋在賀波被亂軍白刃紅刃砍過無數刀的屍體上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