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解,「……為什麼臉上挨了幾巴掌,瘸的是腿?」真是一隻詭計多端的小狗!
店家卻很生氣,小山一樣壯碩身體鼓在我面前,「它傷的是心啊!心傷了,自然那那兒都痛了!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?」
我默了一下,誠懇道,「……受教了。」
我真是搞不懂,為什麼莫亞蒂和我一樣都是六七十歲的老頭了,還能這麼招蜂引蝶。現在的人是有什麼戀老癖嗎?
我不自覺地把這個疑問說了出來。
結果店家聞言,越發生氣了,簡直是勃然大怒,「老頭怎麼了!你懂不懂欣賞!他是老頭也一樣風騷!」
怒完,這個左臂紋青,右臂紋白虎的壯漢猛地捂住嘴,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心思。
雖然我一直都知道莫亞蒂是個萬人迷,但沒想到他殺傷力這麼大……我和店家默默對視一眼,默契地岔開了這個話題。
「我先把他欠的錢結了吧。」
我嘆了口氣,打開自己的錢包,在心裡祈求這個狗逼不要點什麼進口酒,更不要搞什麼香檳塔,要不然我就直接把他扔在這兒,讓法律審判他。
誰知道店家居然擺手說不要錢,他就是希望以後我的好友能收斂點兒,別整這麼多事出來。
「一碼歸一碼,他賒了錢,確實就該還。」我堅持先把欠的錢補上。
店家堅持不收。
我只好從錢夾里掏出一沓紙鈔,往店家懷裡塞。
店家雙手抱胸,誓死不從。
我傾身上前,鍥而不捨。
他連連後退,繞柱而跑。
我追,他逃,跟荊軻刺秦王似的,你來我往了十幾個來回後,治安員都看不下去了,站起來往我們這兒走。
這時,罪魁禍首——原本靠在牆上,蓋著不知哪來的小毛毯,低垂著頭睡覺的莫亞蒂醒了。
「我沒欠他錢,」莫亞蒂抬起頭對我說,「你別給他錢。」
他還是和我記憶里的一樣,臉色蒼白,五官深邃,身型帶著病態的瘦削,那雙深藍色的眼睛依舊沉靜得窺不見底,眉眼間也還帶著淡淡的倦怠厭棄之色,和古典油畫裡那些銜花而死的美少年一般無二。
二十年沒見,我老了很多,莫亞蒂這樣難得的美人卻格外被歲月優待,除了頭髮花白了大半,他連眼角的皺紋都沒添幾根。明明經年酗酒,連我的信都能忘在一邊,好幾個月不回復,可他卻毫無昏昏之態,反而肌膚緊緻細膩,不似老者。
他掀開身上的毯子,隨手把灰白的長髮挽在腦後,扎了個低馬尾,他走過來,瞥向店家,「我不會再去你那兒了。」他說。
店家如遭雷劈,「別啊——我就是想你收斂一點——沒想你不去啊——」他就是希望莫亞蒂一直能去,才會這麼斷然拒絕結清賒帳。
但莫亞蒂決定的事從來就沒有商量的餘地。
「就算我欠你錢我也不會再去,」他聳了聳肩,「更何況我喝酒是沒付過錢,可每次都有人給我買單,我本來就不欠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