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激情奇形怪狀,有時給予他迷亂的快感,讓他忍不住將長發捋到腦後,露出汗濕的額頭,有時又困頓他於自厭的漩渦,令他享受墮落的頹廢。但不論怎樣,當欲望燃燒殆盡,愛的屍體卻總是千篇一律的蒼白單薄。
莫亞蒂迴避了這個問題,他垂下眼,反問姜凍冬,「那你呢?你這麼多年有再遇見愛的人嗎?」
「沒有。」姜凍冬相當乾脆利落地給出答案。
莫亞蒂問為什麼,姜凍冬墊著腳,有一下沒一下地盪著鞦韆,繩索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。
他說,「我已經在愛上感到圓滿了。」
「圓滿?」莫亞蒂掀開眼,看向姜凍冬,他正搖擺著屁股,企圖把兩根鞦韆繩擰成麻花,「怎麼才算是圓滿?」
「愛……在我的眼裡,就是想要擁抱。」姜凍冬說,他停下擰麻花的工作,雙腳撐在地上,思忖片刻,「我擁抱了所有我希望擁抱的人,他們挨個陪伴我走過了我的前半生,我已經滿足了。接下來的路,我會帶著這樣的圓滿一個人走下去。」
「不會遇見還想擁抱的人嗎?」莫亞蒂問。
「應該不會了。」姜凍冬答道。
「這麼篤定?」
「就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狀態嘛,」姜凍冬笑著說,他把腳翹在半空中,擰成麻花的鞦韆繩沒了受力點,瞬間帶著他旋轉起來,他哇了一聲,眼睛亮晶晶的,臉上寫滿了『好好玩』。
「反正我覺得我是不會再想要去擁抱誰了。」他說,「沒有這種欲望了,兄弟。」
「這樣嗎……」莫亞蒂輕笑起來,種種情緒在他身上阡陌縱橫,說不出個所以然。
「聊了我也該輪到你了,」姜凍冬說,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話題又回到了最初。
這下是逃不了了。莫亞蒂想。
莫亞蒂低下頭,望向姜凍冬。姜凍冬又把鞦韆繩擰成了麻花,黑夜裡,莫亞蒂似乎摘下了他的殼,露出也只有在面對姜凍冬時才會出現的無奈表情。月光照亮他的半邊臉頰,無端地賦予了些許溫柔又疲憊的意味。
「沒有意義,」他說,「用多快的速度愛上我的人,一定也會用多快的速度離開我。」
「就算是會離開,只要相愛過也會很美好啊。」姜凍冬有些迷茫地問他,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顧慮。」
莫亞蒂笑了一下,「不是誰都是你啊,姜凍冬。」
「就像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收回我的恨,我也沒有把握收回我的愛。」他平靜地告訴姜凍冬,像是法官宣判終審結果,「我的愛會是一場災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