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很好笑吧?』二十七歲的陳丹蹲在地上,他的身旁放著一個巨大的紙箱,裡面全是他的辦公用具,他被趕出來了。所有人都憎恨他。他紅著眼眶,惡狠狠地盯著站在他面前的姜凍冬,『看到我落魄的樣子,你很高興吧?』
他抹掉臉上的淚,自顧自地、反覆地說著,『你很高興吧?看到我落魄……』
三十七歲的姜凍冬佇立在光影的交匯之處,低垂著眼,注視他,『不,我一點兒也不高興,』他說,『相反,我很遺憾和惋惜。』
陳丹根本聽不清姜凍冬的話,他滿腹都是怨恨與委屈,『我有什麼錯?當時我只是一個實習生,柏硯是能夠決定我的去留的上司的上司,我不過做出了最有利於我的選擇,如果你是我,你也會這樣做。』
『或許我會。』
『憑什麼都來攻擊我?哪怕我是做了綁定婚姻的第三者,那又怎麼樣?我能介入——最大的原因難道不是柏硯嗎?為什麼全都來指責我?』陳丹喋喋不休。
姜凍冬耐心地傾聽,『那不是你的問題。有問題的是我和柏硯。』
陳丹沒想到居然會從姜凍冬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。他抬起眼,瞧向姜凍冬,可淚眼朦朧,他只看清一個隱約的輪廓。
『你這麼輕聲細語地和我說話,是想要突出自己很得體嗎?』他眨掉眼淚,狠狠地瞪姜凍冬,認為他是那些來看他笑話的人,他一拳打翻身旁的紙箱,發泄似地對姜凍冬吼道,『我不要柏硯了——還給你!還給你!你都拿走!』
吼完,陳丹又蹲在地上,捂住臉哭。他知道自己現在大喊大叫、歇斯底里的模樣蠢透了,可情緒支配了他,令他無法冷靜下來。
他一直哭,想到這些年來,他仰仗了柏硯什麼呢?不過是藉助柏硯的權威,使競爭更加公平。明明他的能力、貢獻不比任何人弱,他僅僅想要一個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,好讓他不至於性別被淘汰。
陳丹的淚簌簌往下落,他哭得泣不成聲,直到他的耳邊響起一聲嘆息,『我看過你的演講和採訪,你很有力量。你曾經說過你童年時就明白話語權的重要性,你希望你能夠成為掌握話語權的人之一,讓更多身處於omega這種境地的人通過你的嘴發出聲音。那麼現在,你還堅持著這樣的理想嗎?』
陳丹頓住了,他幾乎是傻傻地抬起眼,卻發現原本他打翻的紙箱已經被撿起,散落一地的辦公用品都依次放了進去。年長的omega正彎腰,遞給他一張紙,這次,陳丹看清了這個名為姜凍冬的omega,他的相貌平平,圓臉,圓眼,眉眼間帶著威嚴的慈悲。
『擁有話語權的omega很少,』姜凍冬對他說,『我們的理念並不衝突,我不希望我們為無關緊要的事走向對立。』
『我憑什麼相信你?』陳丹問,他的眼角還掛著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