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麼多年來,我對於愛好得出的結論是:或許生命本就需要做點兒無意義的事。這都是活下去的養料。
我把柏萊的短髮向中間團吧團吧,團成小山似的莫西幹頭,「還是有愛好才行,繃得太緊可不好。」我說。
旁邊的姚樂菜瞧見柏萊的新髮型,撲哧笑出聲。
「不錯吧!」我得意地拿鏡子給柏萊看,「像不像三角飯糰?」
柏萊轉轉臉,多角度看自己頭,發出銳評,「更像火山頭。」
說罷,他伸手,隨意地攪了攪頭頂,黑色的碎發四處亂翹,他由三角飯糰火山頭變回清爽大小伙。
臨走前,我還是沒有抵住良心的拷問,買了堆元寶和紙幣燒給達達妮老師。
不知道這些紙幣上的巨大數字究竟代表了怎樣的購買力,但無論如何,我衷心希望達達妮老師死後不再做一個欠債鬼。
回去的路程,我帶兩個小孩搭了一趟漫遊飛船,悠哉悠哉地搖回去。除了有好吃的自助餐和超大的觀景台,漫遊飛船還會在各個星球景點停留十分鐘,比速通車舒服太多。柏萊和姚樂菜兩個老卷王終歸適應了我這個老廢物的出遊方式,也不再強求,老老實實地跟著我躺平。
飛揚著塵土的平原緩緩消失在窗戶上,單薄的地平線逐漸被拉遠、拉遠,遠到化為一團灰色的星球。
「叔叔,你冷不冷?」姚樂菜拿來毯子給我披上,他顯然是見我望著眩窗望了太久,以為我觸景傷情。姚樂菜體貼地安慰我,「明年我們還來,叔叔。」
「那可不行,」我搖頭,「達達妮老師不喜歡別人老是看她。」
「誒?」姚樂菜不解,「這樣嗎。」
是的,就是這樣。一年一次,達達妮老師都覺得黏糊。她最怕這種斷不了的關係,『你沒有自己的生活嗎?只知道圍著別人轉?』我猜她肯定會這麼說。
「沒事兒,我要是死了,你們倆倒是可以一年來看我一次——不過也別常來。」我哈哈笑著調侃。
但姚樂菜和柏萊不接受這樣的玩笑,他們倆不約而同地沉默了。兩個人同時陷入安靜,我啃了半蘋果,後知後覺地覺察到不對勁兒,我看看姚樂菜又看看柏萊,不明所以,「怎麼了這是?突然不說話了。」
姚樂菜和柏萊對視一眼。這個時候,他們倆倒是有了那種青梅竹馬該有的默契。姚樂菜凝視著我,「一想到叔叔會死,就覺得無法接受。」
我摸摸鼻子,「我要是不會死,那才無法接受呢。」
柏萊露出被我打敗的神情,姚樂菜也捂著額頭,無奈地嘆氣,「好吧、好吧,的確是叔叔會說的話。」
我沒料到,時至今日,柏萊和姚樂菜仍對『我會死』這個話題這麼過敏。難道在他們心裡我是個不老不死的怪物之類的?我哭笑不得,可轉念一想,也能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