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誰知道呢?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就反悔了。」陳丹說。
算了,我懶得和他爭辯,反正這世界上最硬除了機關炮就只剩陳丹的嘴了。
去餐廳的路上,陳丹問我和沈芸雲都聊了什麼。
我大概和他講了講,講完我和他不約而同地嘆氣。
「安塔和白塔……」我搖頭,念叨著這倆過去就煩了我快十年的機構。
說『安塔和白塔』煩了我十年也不準確。真正煩我的,是基因等級制度。安塔也好、白塔也罷,還是別的什麼,都建立在基因等級制度的基礎上。如今,我們以基因等級建立了社會秩序,建立了政治,建立了軍隊、學校、醫院、階級、財富與貧困。過去的戰爭加強了這個制度的牢固,令社會看上去秩序井然,實則畸形病態。
憑藉著存在的時間久遠,影響的範圍廣泛,這樣的畸形病態的秩序最終成為了難以校正的斜塔。可悲的是,人們看不到這座緩慢傾倒的斜塔正走向毀滅,反而將其奉為圭臬,成為了人造真理的一部分。
「基因等級……」我揉著腦袋,又無力又不甘,原本發明這個等級評定標準,只是為了減少時空撕裂事件的安,要是知道她隨手羅列的ABCD會把人們從出生就分為三六九等,一定感到無比荒謬吧。
我又嘆氣,「真不知道要到多久以後,才會被新的秩序取代。」
陳丹吊著眼睛,瞥了我一眼,「聽上去你好像認輸了。」
「認輸?我可沒有。」
「那為什麼這麼沮喪?」
「我只是覺得我能做的很有限,」我向陳丹承認我的無能為力,「我時常感到束手無策。」
陳丹又瞥了我一眼,他也不留情面,「你老了,開始變得保守。」
我摸摸鼻子,「瞧你說的這是啥話,」我反駁他。「我年輕的時候也挺軟弱的。」
陳丹沒忍住,笑了一下,「那確實。」他笑著頷首。
「我年輕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的政治才能有限了。」我回想過去,我真的覺得我就是個空想派的理想主義者,除了武力以外,我幹啥啥不行。我唯一能算優點的地方可能就是我很早意識到了這個問題,然後趁有影響力,趕緊把手裡的權力分給那些有才幹有抱負的人。
「我確實是老了,但要是老了,又還執意自己沒老,那才糟糕。」我振振有詞,還哥倆好地勾住陳丹的肩膀,「我老了,你可沒老。我對你有信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