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足無措,又欲望高漲。他的本意不是殺掉她,而是殺掉她肚子裡的孩子。這是她和他不潔的證明。但沒想到,他失手了,在剖開她柔軟的腹部,將已有了人形的孩子勒死後,她也斷了氣。
最終血腥味填滿了他的嗅覺,所有感官神經的觸鬚都被挑逗,他再也無法忍受,大口大口地啃食了手裡未成型的孩子。緊隨其後的,是被剖開的未婚妻。
他通過吃,消除了不潔。如同童年時被父母剜去的手臂上的斑。他與她和他們的孩子融為一體。
和其他高智商罪犯相同,黑狗不認為自己是在犯罪。他為殺人和吃人都找到了神聖的解釋,他始終相信,他是在幫助人們的靈魂從肉身的泥潭解脫,他的每一口咀嚼,是在為人們解開有形的枷鎖。他幻想自己是救世主,他殺人,是在殺人的孽障,他吃人,是在吃人的罪孽。每個人都會在他的唇齒間得以超脫。
每一次進食,他面朝十字架,在想些什麼呢?『神啊,讓我再吃下更多的罪孽吧。』他用叉子插出眼球,在心裡真誠地禱告。
正是這份堪稱聖人的悲憫,幫他逃脫一次又一次犯罪搜查機器的搜捕。連辦案督查機器都認定他毫無犯罪意圖,阻止警視廳動用武力。
哈……
奚子緣忽然想笑,他想起死去的首席側寫師。
那是一個可怕的人,沒有任何異於常人的感官,卻能憑藉高超的洞察力和分析力拆解人類。剛進入刑偵科,奚子緣竭盡全力用羞怯來偽裝,不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句。唯恐側寫師發現他的異常。
『你在害怕什麼?』直到有一天,尖酸的首席側寫師再也受不了他躲躲藏藏的靦腆,單獨和奚子緣談話,『你是我的同事,不是罪犯。想要我去側寫你?也不看看你付不付得起請我的錢。』
奚子緣茅塞頓開,對啊,他為什麼要害怕他呢?他過去沒有犯罪,未來也不會。他的確在腦子裡想過很多不合適的事,但都未付諸實踐。姜凍冬推著他走上了相反的道路,如今他要做的以及在做的,是打擊一切犯罪行為。
想通了,奚子緣放開了很多,他不再過分唯唯諾諾,偶爾感覺時機恰好,還會在討論會上表達意見。首席側寫師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,漸漸地,他親自教導奚子緣,是老師又是監督者。
奚子緣初嘗刑訊時,他幾度沉迷於犯人崩潰時的情緒炸彈。為了品嘗更多,他會在收集夠信息後,仍用言語或電擊不斷刺激犯人,最終擊垮他們的心理防線。
這件事慘遭側寫師發現,他當即批准了奚子緣的禁閉處罰。
『你可以在規則範圍內有一套自己的準則,但你沒有權力懲戒任何人。』側寫師將奚子緣的屢次過度刑訊理解為權力的濫用。他豎著眉,告訴奚子緣,『哪怕他們犯罪,十惡不赦,他們也是人,是你的同類,同樣有最基本的人權。』
側寫師比姜凍冬冷酷、嚴厲多了。從那以後,每每奚子緣要參與刑訊,側寫師就會站到玻璃窗後,肅著臉監督。奚子緣怕了側寫師,不再貪戀珍饈,他像個真正的刑偵科員,只是為了真相,為了受害者,為了案件、法律與正義去訊問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