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挺值得的,死前還能見一次年輕時的姜凍冬,裴可之心想,他都快忘記姜凍冬以前是什麼樣子了。
「原因之一是——我沒有辦法接受你這麼死掉。」姜凍冬承認他的私心,他的雙手撐住腦袋,他很傷心,「開什麼玩笑,我們三天前才通訊,你前個月還說冬天要回來看我……我怎麼可能接受你死掉。」
他說,「就算是要死於意外,也不應該這麼突然。」
裴可之聽完,又想笑了,但笑不出聲,他低低地咳嗽。意外本不就是突然事件嗎?裴可之並不提醒姜凍冬在言語上的矛盾,他感慨,「真是驚訝,居然會聽到你說這種的話。」
姜凍冬莫名其妙地抬起頭,瞪了他一眼,「這有什麼奇怪的?」他不爽地操起手,雙手環胸,「我在你腦海你到底是什麼形象?會看著朋友死的那種嗎?」
裴可之想了想,想到更合適的話,「畢竟我第一次見你這麼強勢地去介入別人的決定,我以為你會完完全全地尊重別人的選擇,畢竟那是他們的人生。」
「我的確如此,」姜凍冬承認,他嘆了口氣,無奈地望向病床上臉色蒼白的alpha,「裴可之,你還是沒有搞清楚我決定救你的根本原因。」
裴可之歪了歪頭,笑眯眯的,「願聞其詳。」
姜凍冬點開手腕的終端,將裴可之最後發送給他的那封簡訊放大,「我要死了」四個大字赫然投射在他們倆面前。
「一個真正想死的人,可不會特意告知別人,」姜凍冬說,「你在向我求救。你期待我來到你的身邊,期待我中止你的死亡,期待我給予你幫助和陪伴。你問我為什麼要干預你——因為你期待我這麼做,所以我來了。」
裴可之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,他的呼吸節奏亂了幾拍,過了良久,他才又回到微笑的模樣。「凍冬,」裴可之語氣低緩地問姜凍冬,「你憑什麼篤定這是我的求救呢?也許它只是遺言。」
姜凍冬也笑了,他反問裴可之,「這不是你教給我的嗎?」
曾經,在裴可之還是姜凍冬心理醫生的曾經,姜凍冬無數次詢問他的主治醫生,為什麼在他露出狂躁駭人的那一面後,為什麼見到他失禁後崩潰得如野獸般醜陋的模樣,依舊能全無戒心與芥蒂地和他交談,甚至擁抱他?
『安撫病人是我的工作,』年輕的裴可之回答說,『更重要的是,你在向我求救。』
裴可之明白姜凍冬的意思,他要命地捂住額頭,內心五味雜陳。他眼神複雜地望著姜凍冬,無可奈何地說,「我真是怕了你了。」
問題再次回到最初。
「到底怎麼回事?」姜凍冬又問裴可之,他知道裴可之說的輻射是最淺顯的藉口,用以搪塞他人的表象。他了解裴可之,正如裴可之了解他,「你為什麼大受打擊,尋死覓活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