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比少言寡語的柏硯,更溫和的裴可之率先開啟了對話,「好久不見,柏先生,」裴可之說著,坐到餐桌柏硯斜對面的位置,「他不喜歡被這樣盯著。這也是這段時間,他不想見人的原因之一。」
柏硯淡淡地問,「其它原因是你嗎?」
「是的。」裴可之微笑答道。
柏硯定定地望著裴可之,「裴醫生,我以為你會是陪他走到最後的人。」
裴可之不意外柏硯清楚自己的情況,以他的權限,不把姜凍冬身邊的人調查個底朝天才奇怪,「我過去也是這樣以為,」裴可之端起桌上的水,吹了吹水上蒸騰的熱氣,「很可惜世事無常。」
裴可之放下杯子,他用手托著臉,眺望著廊道上澄澈發白的月光,「柏先生,陪他走得更遠一些吧。他很彆扭,他不喜歡孤單,但也不喜歡綁定。只要生命里重要的人好好活著,過自己的生活,偶爾惦記他,他就會很開心。」
柏硯半斂著眼,沒說話。良久,他才開口,「這種事情,不用你來告訴我。」
過去很多年,裴可之從未體會過嫉妒的滋味。他心態良好,穩定包容,不嫉妒任何人,畢竟他向來才是那個被人發狂嫉妒的。但現在,裴可之發現,他居然開始有點兒嫉妒柏硯了,也開始更能理解為什麼每次柏硯和他說話都夾槍帶棒的。
這真是非常微妙的感受,裴可之莞爾。
廚房裡傳來姜凍冬喊端菜的聲音,柏硯很自然地走了過去,而裴可之也暫且放下對嫉妒的感受,跟著去幫忙。
柏硯來了,夜宵特意添了只烤雞。但雞的兩條腿都落進了姜凍冬的肚子裡,他啃得不亦樂乎,裴可之看他吃也看得不亦樂乎。深夜時分,姜凍冬拿出了家裡的燒酒,吆喝著一起喝了起來。
喝了兩輪,柏硯和裴可之連反應都沒有,喊聲最大的姜凍冬卻不省人事。裴可之哭笑不得地把這個醉鬼搬回房間。簡單地用熱毛巾擦了擦姜凍冬的手和臉,裴可之去送柏硯離開。
柏硯沒有拒絕,看上去對裴可之這種主人送客的作派並不在意。
才走出家門,天空就飄起了雪。將近凌晨,夜幕漆黑,月色暗淡,路燈昏黃的燈光里,白色的雪簌簌地往下落,像雲的種子。
裴可之站在燈下,止住了腳步。到這兒,再客套地說再見便完事了,但他問了柏硯一個奇怪的問題,「你的孩子還好嗎?」
柏硯回頭看向他,微微蹙起眉,「什麼意思。」
裴可之笑眯眯地解釋,「你孩子出生的時候,他偷偷去看了,回來特別傷心,傷心了很久,」裴可之說,「那個孩子應該算是凍冬的養子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