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可之沉默了幾秒,他權衡片刻後,立即撒開手裡的書,關掉日記投屏,再起身,唰地脫下身上的風衣,露出裡面早換好的運動服。
裴可之清爽一笑,恍若剛剛無事發生,「還等什麼,凍冬。」他笑著招呼,「我們走吧,說好的去打棒球。」
姜凍冬也爽朗地發出笑聲,兩人一個扛著棒球棍,一個背著旱冰鞋,虛情假意地出了門,全然不見方才在屋裡的險惡。如果他們的腳不背地裡使壞,想辦法絆倒對方,就更好了。
相隔四年,今年初冬又下起了雪。
姜凍冬喜滋滋地和裴可之在家裡慶祝了七十二歲的生日。朋友們照舊是絡繹不絕地發來了賀卡和禮物,其中不乏見面的邀約。姜凍冬本想拒掉,但裴可之按住了他。
「這幾年我們每天都待一起,也該給彼此都放個假了,」裴可之提議,「去和你的朋友們玩吧,凍冬。我也去見見以前醫院的同事。」
姜凍冬看裴可之說話時神情平靜而溫和,不像勉強,想想也就答應了。
他們這幾年確實粘得太緊了。每天起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對方,睡覺前的最後一眼也是對方。過去裴可之好歹還要上班,現在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。
就這樣,三年以來,姜凍冬和裴可之首次分開,各過了屬於自己的兩周時光。
期間姜凍冬去探望了封閉訓練的姚樂菜和柏萊,順著邀約的請帖,依次拜訪了老友;裴可之則受邀回到曾經工作的醫院參加聚會,結束後又去學院探望了老師。今年是老院長在職的最後一年,明年這位老人就要退休了。
老師比上次見面衰老了很多,身型更傴僂了,臉也堆出了褶子,他的精神也愈加昏沉。但再度見到裴可之,老師的眼睛亮了亮。
「看來你過得很不錯。」他說。
裴可之笑眯眯地點頭,「是的。」
比起上一次,這次的見面非常迅速,師生兩人說完這兩句話便不再言語。他們握了握手,再簡單的擁抱,就道了別。
走之前,老師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什麼,他忽然折返,回過身對門後的裴可之說,「孩子,一路順風。」
裴可之的手頓了頓,「嗯,」他透過那道狹長的縫隙說,「再見,老師。」他說完,門咔噠一聲,輕輕閉合。
回到家,已經是晚上的事了。
換乘了三趟,才抵達養老小屋的社區。進了屋,裴可之脫下外套和圍巾,從頭到腳地感到疲憊。也不管形象了,他徑直躺在玄關的地板上,學著姜凍冬放飛自我。
姜凍冬應該還沒回來,裴可之想,畢竟他昨天才發訊息說去朋友家裡了。
但下一秒,頭頂的燈亮了,隨即便是咚咚咚的腳步聲,裴可之還沒來得及反應,姜凍冬穿著家居服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