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寒洲給台本翻了頁,一抬頭,正和對面的人對上視線。
眼神熾熱地過了頭,目光相對的瞬間,他忽然想到剛來這鎮子的那晚時,在夜深人靜的青石巷裡仰頭看過的星星。
同樣的明亮,卻又讓人無所遁形。
他被各種各樣的目光注視過,喜愛的、嚮往的、敬仰的,甚至是瘋狂的、怨恨的,早習慣了任何人、任何人的各色視線。
但現在,奚琢離他最近,甚至連眼睛裡發出的情緒也是最純粹的。
雖然很容易就能看出來,這是處於「新人演員」的這個身份和位置上對他這個前面人的敬仰,可他心裡仍舊升騰起難以言喻的感覺,微弱,卻實在難以忽視。
大概是這圈子裡真真假假,摻雜的太多,以至於見了一回真正的真實,很難不生出些興趣。
這感覺難以琢磨,戚寒洲抓不住,摸不清,乾脆任由它轉瞬即逝,出現沒多久就離開。
只是這種不能掌控的感覺讓人感覺異常的煩躁。
對面人的心情變化明明白白寫在臉上,一雙眼睛還一直盯著他不放,奚琢將這些盡收眼底,誇讚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,又看見他伸手揉了把額前的發,一時間心裡閃過無數種猜測,最終沒能得出個結論。
但他現在好歹也算是前輩的半個徒弟,怎麼想也是有責任問清楚理由,也好對症下藥。
奚琢一向是個行動派,他將雙手疊放在桌上,肩膀前傾,好讓兩人距離近一點,直接開口了,「前輩,你心情不好嗎?」
要在平常,戚寒洲一定是要掛起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,搖頭擺手好讓他放心,不巧的是,現在上線的不是往常那個。
戚寒洲放下劇本,雙手按在紙面上,直勾勾地盯著奚琢的眼睛,
「是不太好,你有什麼辦法嗎?」
第16章 加十六分
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。
奚琢盯著那雙望過來的眼睛良久,才確定對方不是隨口一說。
他愣神片刻,遲疑道,「辦法的話……」
他不太會哄人,以前倒是哄過親戚家的小孩子,也許是因為孩子本來就乖,摸摸頭抱一抱,給個糖就喜笑顏開,纏著他不放。
但小朋友顯然不能和一個完全的成年人相比。
「這個我確實是不太會……」
戚寒洲聽見了他這一聲咕噥,正要看看他要怎麼做,卻見奚琢忽然站了起來。
頭頂的燈光被影子遮住,眼前一瞬間暗下來,下一秒,手掌的觸感落下來,溫暖、輕柔,是極輕的動作,他卻倏然僵住了。
這樣近的距離里,戚寒洲隱約地嗅到一點熟悉的香味,一如上次那樣的,陽光下的草木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