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弗搖頭,之後家裡比較注意這些東西,沒有讓他再見過。
張珠珠說道:「那娃娃太接近真人,卻又不是真人,不止你看了會害怕,任誰看得久了,都要心生恐懼。」
李弗倒沒有聽過這個說法。
在他還不會隱藏的時候,他的家人並不能夠理解他的驚恐,只會鼓勵他大膽些,他是男孩,不能膽怯。
他的朋友們則會嘲笑他,說不過是一個布扎出來的娃娃,有什麼好怕的,李弗太膽小了,要是他們,肯定不會害怕。
李弗便漸漸藏起了自己的弱點,不再跟任何人說他的恐懼。
今日告訴張珠珠,李弗也是破罐子破摔,他再沉默下去,再無人訴說,就快滅亡了。
張珠珠與他第一次見面,李弗便暴露了。
再者,李弗覺得張珠珠不會說些無用的鼓勵,更不會嘲笑他。
張珠珠是個非常體貼的人,如果她願意,她似乎能夠覺察所有人的情緒,並及時撫慰。
張珠珠自然是理解了李弗的意思。
李弗他需要一個合適的人來傾訴心事,自己正是這個合適的人。
「這是什麼道理?」李弗詢問。
張珠珠道:「這我也不好說,等下回村裡有喪事,擺紙紮人的時候,我給你找幾個人,叫他們盯著紙紮人看,他們不一定會害怕,卻一定會感覺到不適的。」
似人又非人的東西,就是會令人覺得驚恐,這是一種本能。
李弗笑:「那就不是我膽小怕鬼了。」
「你怕的本來就不是鬼,」張珠珠道,「再說了,怕鬼也沒有關係,人都有怕的東西,沒有人無所不懼。」
真的沒有恐懼感的,那肯定是神經出問題了。
在這一件事情上,李弗第一次感覺到了安慰。
記憶里那個漆黑冰冷的屋子,可怕的娃娃,好像也被一道光映得亮了些。
「我身為男子,懼怕這樣的東西,叫人說起來,有些可笑。」李弗道。
張珠珠白了他一眼:「誰敢笑你,你打回去,笑一回打一回,叫他見了你繞道走,這有什麼可說的。」
李弗:……這個法子,嗯,確實是她能夠想到的,而且她身體力行地嘗試過了。
周存被打了一頓,果然老實很多,那張嘴不胡說八道了。
如果有機會回到京城,那他一定是要嘗試的。
李弗笑了起來。
兩人一路往回走,李弗忽然問:「三姑娘,你怕什麼。」
張珠珠道:「我,我怕的太多了,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。」
她怕窮,怕吃不好喝不好,怕自己過兩年要被逼出嫁,還怕一些蛇蟲之類的。
太多了,數不過來。
李弗心中頗為遺憾,他訴說了自己的心事,但張珠珠明顯不願與他說。
李弗覺得張珠珠藏著天大的秘密。
他很好奇,但他只能等,不能逼問。
不知道哪一日可以知道她的秘密。
村頭傳來一聲蒼老渾厚的歌聲,是歷代傳下來的安魂調,有些詞跟現在的念法不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