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上正放映著韋太后乘坐牛車南歸的視頻,趙構一瞬不瞬地盯著與他分別十數年的母親,看著她斑白的兩鬢、滄桑的面頰,趙構心酸不已,不禁淚流滿面:「母后啊,朕的母后!」
劉光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。他上前一步扶住哭啼不止的趙構,忍不住低頭耳語:「陛下,秦檜已死,難道您還要繼續與金議和?」
「當然!」趙構斬釘截鐵:「你沒聽到嗎?紹興和議後,金帝放回了韋太后!」
趙構痴痴盯著天幕,看著韋太后坐在搖晃的牛車上心痛不已。這牛車實在簡陋,不僅沒有拜訪點心茶具的托架,就連太后所用的軟墊都無比簡陋,根本就是破布一塊,連點刺繡都無!
就在趙構義憤填膺之際,天幕上的韋太后突然流暢地吐出一串女真語。趙構一愣,還沒開口請劉光世翻譯,就聽得天幕上又傳來幾聲小孩子的嬉笑。
兩個金人打扮的男孩兒活潑地爬上牛車,一邊流暢地用女真語同韋太后應答,一邊親昵地依偎到太后身邊。兩個孩子互相打鬧,時不時還撞到韋太后的身上,但韋太后不僅沒有生氣,反而滿臉慈愛,頗為縱容地撫摸著他們圓溜溜的小腦袋。
趙構呼吸一滯。
劉世光緩緩偏頭,眼神深沉:「陛下,還要臣翻譯嗎?」
趙構臉色難看無比,猛地揮拳砸向身前宮牆——當然,宮牆安穩不動,趙構的表情卻瞬間扭曲。他齜牙咧嘴,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:「朕今日方知始皇之痛。」
劉光世面上沉默不語,心裡卻覺得趙構此言頗為好笑:始皇有血性囊撲二子,他趙構敢嗎?這兩個孩子雖然跟著韋後歸宋,卻都是金人的後嗣。依著那句「臣構言」來看,趙構恐怕不僅不敢撲殺二子泄憤,還要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們,以示對金帝的誠心。
只是如今全天下都看到了這幕「母慈子孝」。待韋太后回宋,倘若趙構當真供奉此二子,就算他扯著孝敬母親的名頭,恐怕也會激起民憤……所以他的陛下,究竟準備如何應對?
趙構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。
他咬牙切齒地看了天幕半晌,最後恨恨下令:「反正他們說的是女真語——劉將軍,你且將『翻譯』廣而告之,就說這兩孩子是欽宗后妃的野種,太后心善,特帶此二子歸宋。」
趙構的想法實在太過荒謬,劉光世忍不住出言提醒:「陛下,懂女真語的不止臣一人。」
「你照做就是,」趙構轉回頭,眼神狠厲,儼然是下了決心:「愛卿放心,在南宋,懂女真語的人都會和你翻譯得一模一樣。若有人譯文不同,想來他是金國的細作……細作,就要誅、九、族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