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們還在前仆後繼地上前:
「這是鄭夫人,死的時候18歲。」
「這是席內史,死的時候15歲。」
「這是徐尚儀,死的時候14歲。」
……
霞帔兩邊的拉力越來越大,趙桓的掙扎越來越弱。他的臉龐逐漸變得扭曲,血液湧向他的臉頰,造成一片慘白與赤紅的對比。眼球上的血管不斷崩裂,痛苦的淚水不自覺地湧現,趙桓踢蹬著,淚水滑過他的面頰。
「為、為什……」
趙桓掙扎著質問。
他不明白,這群女人為什麼要殺他?!
如果她們恨他,為何這些年來任勞任怨地照顧他?如果她們恨他,為何這些年來對他的命令逆來順受?如果她們恨他,這些年她們隨時可以動手,為何偏偏擇了今日?
「差點忘了告訴阿爹那個秘密。」柔嘉微微一笑,溫柔地托住趙桓的臉頰,輕聲道:「阿爹,女兒聽到金人們說,要把你送去汴京作皇帝。」
趙桓逐漸擴散的瞳孔猛地一縮。
他想起來了!
天幕曾說過那個完顏兀朮的「秘密武器」:「遣天水郡公桓安坐汴京,其禮無有與兄爭。如尚悖心,可輔天水郡王,並力破敵。」——怪不得柔嘉一回來就說自己可以回家,原來金人要送自己回汴京作偽帝!
「回、一起……」趙桓拽著霞帔,掙扎著吐字。
他想說,如果他能回到汴京,他也會帶她們一起走。既然都能離開這裡,為何柔嘉和這群后妃宮女還要殺他?難道她們不想回汴京嗎?
「我是宋朝的柔嘉帝姬。」柔嘉站了起來,她素來尊敬趙桓,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直言稱「我」:「我的阿爹是宋朝的皇帝,不是汴京的偽帝。我們可以供著宋朝的亡國君,供著金國的重昏侯,卻獨獨不會供一個想要出賣宋將的叛徒。」
「趙桓,你想去找郎主通風報信的那刻起,就是自己踏上了死路。」柔嘉的聲音越來越遠,趙桓的力氣逐漸消磨殆盡。
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遠去,混沌的黑暗慢慢侵蝕了他的視野。他的雙腿開始軟弱無力,膝蓋不停顫抖,再也無法支撐他搖搖欲墜的身體。他的手指逐漸散開,一根一根從霞帔上滑落,他再也沒有力氣掙脫那根纏繞著他命運的綢緞……
終於,趙桓的頭顱頹然垂落。
沒人搭理趙桓的屍首,女人們仔細地撫平霞帔上的皺紋,珍之又重地重新為柔嘉戴好。屋子裡站著十數人,卻落針可聞。沒人問「接下來怎麼辦」,沒人問「被發現怎麼辦」,所有的女人只是面色平靜地站在柔嘉面前,等著公主作出決定——任何決定,都可以。
而柔嘉早已做出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