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實上,張俊頗為意動,若能讓趙構取代他跪在那裡,使他免去「四奸」惡名,那自然再好不過。俗話說,死道友不死貧道,到了這個地步,張俊也懶得再遮掩弒君的意圖。更何況,在他看來,他本就是遵從趙構的命令去陷害岳飛,若不是趙構,他也不會落到遺臭萬年的地步。
「他可是皇帝!」
張俊咽了一口唾沫,語氣說不上是惶恐還是期待,他抬手指了指天幕上的月兮,補充道:「在他們那裡,小小女子都膽敢點評帝王,但儘管如此,他們仍舊不敢讓皇帝跪在岳飛墳前。他們都辦不到,何況是在大宋?」
劉光世沉吟片刻,突然開口:「我問你,你覺得天幕上那尊鐵像的模樣像你麼?」
「當然不像!」張俊毫不猶豫。他說起這個就來氣,皺著眉無比憤恨:「若不是那鐵像前釘著一塊刻有我姓名的鐵牌,光看那鐵像,誰知道那是本將軍?要是被本將軍知道是誰雕的,我定要宰了他全家!」
張俊如此憤恨不無道理。月兮展示的杭州岳飛廟裡的四奸鐵像,因為歷代百姓的捶打,已經更迭了不知道多少代。或許最初那代的鐵像確是仿著張俊的模樣鑄造,但百年過去,別說張俊的畫像不知真假,就算是真,工匠們動手時,也難免摻雜些個人情緒和偏好,比如——將鐵像的五官朝著傳統奸人的模樣刻畫。
看著陌生的五官刻著自己的大名,叫張俊怎能不氣。
「那就對了。」劉光世又笑了笑,慢條斯理道:「若這岳飛生祠里跪了一座無名無姓的鐵像,就算他的五官看著有些像陛下,可誰敢真的說出來,他就是陛下呢?」
就如同皇帝的新衣。
眾人看到是一回事,揭穿又是一回事。誰敢冒著大不韙,替一個名義上在皇陵里安寢的皇帝鳴不平?
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只要皇位上坐著人,誰還去管一個「死去」的皇帝?
想通了這一點,張俊哈了一聲。他斜著眼看劉光世,嘴裡嘖嘖稱奇:「今日之前,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木頭愣子,沒想到真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,倒是我看走眼了。」
張俊滿意地拍了拍劉光世的肩膀,鬆開手退了幾步。再轉身,他看那些泥師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許多。張俊嘴角噙著笑,愉悅地看著遠處的工匠把砂礫和石灰拌在一起,又添上黃土,攪合成白灰色的黏土漿。
「那是什麼?」突然間,張俊注意到趙構躲躲閃閃地藏到一個柱子粗細、約莫半人高的木桶身後。他頓時眼神一凜,去看劉光世:「他們在幹什麼?你的人不會真想幫他逃出去吧?」
小貼士: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<span>: |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