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死,是一種解脫,一種恩賜。
在趙構贖完自己的罪孽之前,劉光世和百姓們不會允許他死去。他們不僅會每天派人給他餵食流食,還會用最好的參湯和藥物,找最好的醫官,悉心吊著他的命。
他們要趙構,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。
「面具做好了。」
一直在角落雕刻的石匠終於起身,吹掉手上的粉末,將新鮮出爐的石頭面具遞給劉光世。
這面具頗有機關,不僅五官與趙構十分相似,而且在瞳孔的地方,還留有兩個細小的洞眼——純粹的黑暗會將人逼瘋,所以生理本能會逼迫人主動透過這兩個洞眼去勘探外界。如此一來,趙構每天會眼睜睜看著周身人來人往,自己卻困在塑像內無法求救——只有這樣的心靈酷刑,才能讓他在日復一日的絕望中學會懺悔。
就在劉光世把玩面具的同時,前方傳來一陣悽厲的尖叫。
不用想也知道,是趙構終於被割了舌頭。
張俊有些為難地看著滿口鮮血的趙構,猶豫著要不要扯塊布條給趙構止血。但還沒等他行動,一位工匠突然走上前來,徑直越過他蹲在趙構面前。
工匠似乎頗通醫術,面對血糊糊的趙構眼神都沒變一下。他利索地從懷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止血藥粉,倒在一塊乾淨的棉布上,隨即快准狠地塞到了趙構嘴裡。
「他的舌頭。」張俊將手裡膩滑噁心的肉塊丟到劉光世腳邊。
張俊看著劉光世,頗為感慨:「我倆這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。」
劉光世淡淡看了他一眼,抬腿將趙構的舌頭踩成了爛泥。他揮手,示意工匠們繼續動工:「開始鑄模吧。」
泥漿不停落到木桶上,在趙構的嗚咽里糊滿了木桶外表。待泥漿逐漸變干變硬,工匠們又拋開了鐵鍬,各自拿起手裡的鏨子,錘子,在沒有完全乾成塊的黃泥上開始了雕刻工作。
脖子,肩膀,手臂……一個沒有臉的趙構塑像很快成型。
雕塑的「衣服」除了沒有顯眼的龍紋,款式模樣都像極了皇袍,就算百姓不認得趙構的臉,也能通過別具一格的服飾和令牌,飛快地認出這個奸人跪像的原型。
做完這一切,工匠們起身退到一旁,而唯一的石匠指著木桶里趙構慘白的臉,平靜地開始介紹:「我們開工前已經估計過尺寸,這石頭面具剛好可以卡在木桶的孔洞上。只要手法得當,每天晚上餵食的時候就可以輕易取下。」
「除此之外,我還在面具上開了四竅:鼻孔的洞眼用來呼吸,瞳仁的洞眼拿來外窺。若是哪裡還有不足,請將軍指出,我就地完善。」
「已經很好了。」劉光世沖他點點頭。
一旁的張俊目瞪口呆地看著石匠,臉上的表情又開始變回最初的驚恐:「你們要他活著,原、原來是為了……」
劉光世沒有搭理張俊,抬腿向前走去,站在他和趙構之間的張俊忙不迭地閃到一旁,心有餘悸地看著劉光世手裡的石頭面具。
趙構一直在拼命叫喊。
但沒了舌頭,又被布料堵住了嘴,用盡全力發出的聲音細若蚊蚋,別說幾l步之遙的張俊,就算是近在咫尺的劉光世也很難聽清。他以為的「嘶吼」和「尖叫」,在眾人聽來不過是鼻音般的哼哼。
發聲求饒不得,趙構又轉而用眼神哀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