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辛棄疾來說,這一次貶官無疑是一次致命打擊!
一生抱負,最後一次施展的機會就這樣被斷送,辛棄疾萬分悲痛。在前往隆興赴任前,他再次登臨北固亭,於憤懣之中寫下著名的宋詞《永遇樂·京口北固亭懷古》:
千古江山,英雄無覓,孫仲謀處。舞榭歌台,風流總被,雨打風吹去。斜陽草樹,尋常巷陌,人道寄奴曾住。想當年:金戈鐵馬,氣吞萬里如虎。
元嘉草草,封狼居胥,贏得倉皇北顧。四十三年,望中猶記、烽火揚州路。可堪回首,佛狸祠下,一片神鴉社鼓。憑誰問:廉頗老矣,尚能飯否。
辛棄疾以氣節自負,以功業自許,他心目中的自己應該金戈鐵馬,喋血沙場。然而沙場近在咫尺,卻難以策馬揚鞭,最終滿腔憤恨化作宋詞一首,道盡此生心酸。】
「得,我看又要敗了。」
張俊兩腿一蹬,氣得半躺在地:「我算是看明白了,這大宋的問題啊,就是出在皇帝和宰相身上。只是可憐我們這些武夫了。」
張俊長長地嘆了口氣,隨即把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匕首扔給了劉光世,一副心灰意懶的模樣。
劉光世抬手接住了匕首。
他低頭看了一眼匕首的鋒刃——上面的血跡不知何時已被張俊擦得乾乾淨淨,雪亮的刀鋒倒映著劉光世的眉眼,照出一雙深沉的眼眸。
劉世光將匕首緩緩收好,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題:「韓侂胄雖然難辭其咎,但這次北伐就算有辛棄疾參與,甚至全權交由他指揮,戰事恐怕也未必能成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人心渙散。」劉光世指了指天幕。
天幕上,正放映著寧宗朝堂之上的爭論——
主戰元老葉適一反常態,表示反對北伐:「治國以和為體,處事以平為極。臣欲人臣忘己體國,息心既往,圖報方來可也。」
朱熹高徒,主戰派的黃榦也極不認同:「江左人物素號怯懦,秦氏和議又從而銷靡之,士大夫至是奄奄然不復有生氣矣。」
武學生華岳上書:「平庸猥瑣,阿諛諂媚,依附權貴,結黨營私,唯知侂胄,不知君父,難以託付大事。」
……
劉光世收回手,嘆了口氣:「韓侂胄他只看到金國的衰亡,卻嚴重低估了朝堂內部問題。慶元黨禁剛過,我看彼時的大宋士人人心渙散,惶恐不安。更何況和議帶來了五十年的和平,這麼長的時間,足以讓宋人再度習慣苟且偷安,前幾次北伐的狼虎之氣也差不多消磨得一乾二淨了。」
「可還是北伐了。」剛說完這句,張俊驀地想起宋孝宗即位最初那次隆興北伐帶來的嚴重後果,他猛地一顫,顫聲道:「不會吧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