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幫你打車。」
藤原柊想走到馬路邊攔車,清瀨拉住了他的袖口,「不用不用,我難得在京都穿一天日常的服裝,想體驗一下久違的電車。」
「嗯。」藤原柊應了一聲,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,卻沒說下去。
「你平時住哪?」清瀨接過了這個話茬,將中斷的對話重新啟動。
藤原柊看向馬路對面的一棟高樓,「學校邊上的公寓。」
「那還挺近的,到時候記得去醫院複查,我先回家了。」清瀨擺擺手,最後看了藤原柊一眼,轉身一個人沿著馬路往車站方向走去。
夜中不是很悶熱,溫度宜人還帶著些許晚風,距離車站越近,清瀨的心情就越複雜。
接觸到藤原柊的日常之後,他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的生活截然不同,藤原柊有在努力學業,未來也會有很好的工作,而自己卻過著狹隘卻又能一眼看到頭的生活。
如果不是研究課題產生的交集,他們就永遠是平行線,互不打擾地往前衍生著彼此的人生。
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人生分岔了呢……
毫無徵兆的,清瀨又想起中學時在藤原柊課桌里塞的那封信,在那些能被猜到的,所有人都熟知的校園戀愛故事裡,課桌里的信是青澀又甜蜜的,那是訴說暗戀之苦,戳破窗戶紙直達成兩情相悅的重要媒介。
是的,所有人都知道這些。
可他往課桌里塞的並不是一封滿載感情的告白信,而是一封走投無路的求救信。
裡面沒有告白的內容,只有卑微到谷底的祈求,淚水花了信紙好幾次才寫完,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裡面的一字一句。
【我媽媽死了,你的父親想讓我進祇園,我不知道該找誰,只能來找你,我不想進祇園,進去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辦法出來了,求你幫幫我,你要去東京讀高中嗎,我想跟著你走,求求你帶我走……】
清瀨在路中央停了下來,仰頭望向漆黑的夜空。
這麼多年他不止一次問自己,為什麼藤原柊看了信之後無動於衷呢?他果然還是討厭自己吧。
破壞家庭的人無論是出於本意還是非本意,都沒有資格得到同情。
但他至少可以回復拒絕啊,甚至是罵他一頓也行,這樣也比石沉大海要好一些。
可藤原柊始終沒有回音,在杳無音信的那個春天,舉目無親的他失去了唯一一次逃脫的機會,進入了祇園。
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。
清瀨驀然轉身,藤原柊不知什麼時候追了上來,剛好站在一盞路燈下,周圍都是暗的,只有他在的那一隅小小的地方有光亮。
「要去我家嗎?」他問。
清瀨剛在回憶里沉淪,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問,「我可以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