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言笑了笑,「有很多人想要抓住我呢。」
他今天又殺了一個人。
那是個兒女雙全、家庭幸福的男人,而今晚是他的長子成親之日。
或許是早有預料,或許是知道他不會濫殺無辜,席言出現的時候,他並未顯得太過意外,在本能的恐懼之後冷靜了下來。
身體雖然在發抖,臉色卻儘可能平靜地與席言打著商量。
他說今夜是他長子大婚之日,一生只有一次的幸事,他想親眼看著兒子迎娶新娘。
而且新婚之夜不宜見血,能不能等等他,等到了明天,他親自獻上自己的人頭。
席言不是不講理的人。
更何況來者是客,既然是客,豈有不為主人家獻上新婚之禮的道理?
最重要的是,他忽然對人類在這種極端情況下的應對策略產生了極大的興趣。
接下來,不管這人是逃之夭夭還是慨然赴死,都不重要,因為都逃不出他的手心。
客人在下面推杯換盞,席言在屋頂吹著冷風。
那人給他送了一壺酒,酒里沒毒,但席言還是沒喝。
他數著時間,古代用日晷或刻漏計時,席言用系統時間計時,精準到了每一分每一秒。
新娘蓋著蓋頭坐在新房,新郎官在外面給客人敬酒,自以為穩住了席言的男人連一個手下都沒帶,穿著身破舊的衣裳喬裝打扮逃出了府邸,卻在走出去的那一剎那,人頭立馬落了地。
沒有早一秒,也沒有晚一秒,剛好是前一天與第二天的交匯之時。
最近因為官員連續死亡事件,夜間的巡邏加強了許多。
不僅有大理寺的人,就連皇宮也派了人來。
席言一路躲開他們,回去的路上,偶然路過一處稍微有些熟悉的府邸,聽到了地下傳來的鈴鐺聲,與他衣服上飾物的碰撞聲有些相似。
他想起幾日前見到的杜小姐,以及那封染了血的彈劾信,心念一動,落了下去。
月光下,少女臉色薄紅,手撐著窗台,看著窗外的男人,像是要推開牢籠的鳥兒。
她的母親將她照顧的很好,除了表情呆滯,她的外表看不出絲毫異常,但她只會直愣愣的看人,說的話也簡單,翻來覆去只有那麼幾句。
「我該走了杜小姐。」
席言笑著說道:「你不應該想見我,我殺了你父親,你應該討厭我,恨不得殺了我,這才對。」
杜小姐什麼也不懂,就連常人感到不舍難過時的哭求都不會。
她只是看著蝴蝶再次飛走,追到窗邊時,也只看見他翻飛的衣角,卻什麼也抓不住。
她繼續搖晃鈴鐺,直到天邊出現一條白線,府里漸漸有了人走動的聲音,不知多遠外的村落升起炊煙,牧童吹著哨子,躺在牛背上悠閒的看著天上飄過的棉花樣的雲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