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把囚籠運到樹下,別離它太近。」
等到安排完一切,男人握劍,朝囚籠走去。
今天他要了斷一切。
他的腳步聲很輕,但很沉穩,車上的囚徒卻聽到了。
惡魔緩緩坐起身來,袖袍水蛇般游曳,他仿佛感受到了惡魔那濕潤的呼吸,扑打在他冰涼的耳廓上。
「你過來了嗎,凱恩?」
他語氣中的暖意驀地沉下,「還是,其他人?」
「是我。」男人沒有停頓,用劍挑開了囚籠上的黑布。
籠里的囚徒虛著眼睛看向太陽,這是他半個月來第一次看到陽光。
「光明,真刺眼。」
惡魔伸手試圖抓住一縷光線,再鬆開手掌,掌心空空蕩蕩。
它終於用正眼去看囚籠外的男人。
坐在地上,視線從他手裡握著的重劍一直上移,它的臉越仰越高,直到看到男人的眼睛。
身上黑袍的兜帽在重力作用下落到腦後,它似乎不知危險將臨,神態天真地問道:「你要殺了我嗎?」
那張穠麗的臉終於顯現於人前,這是男人第一次看清它的臉,如同被血澆灌出的艷麗的深淵之花,美麗的令人恐怖,鎖鏈成了他身上無用的裝飾品。
他緊閉上雙眼。
他五感敏銳,囚籠里偶爾的嘆息聲,衣物摩擦聲,在他聽來都無比清晰。
每次他都緊閉住雙眼,封閉五感,摒絕一切。
雖然覺得這惡魔該死,但還是從心底吐出一聲抱歉,更加握緊了手裡的劍。
他知道不能再猶豫下去,拖的越久,他就越發覺得囚籠里的惡魔無辜可憐。
所以,「你只能死。」
「哦。」惡魔依舊從容愜意,看向男人身後,不甚在意地應了聲。
「噗嗤」一聲,是利器穿透血肉的聲音。
感受到胸口的痛楚,男人半晌回頭,眼神沉痛道:「凱恩。」
凱恩的一頭金髮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輝,如珍寶蒙塵,握劍的手微微顫抖,「對不起,叔叔,我要帶他走。」
「呵,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。」男人竟毫不意外,只覺得這一天來得太快。
在他第一次為親手殺死惡魔而猶豫的時候,他就已經預感到自己會失敗。
凱恩一邊說著對不起,用力攪碎男人內臟的手卻絲毫未停。
男人搖頭,安撫道:「不全是你的錯,凱恩,是我疏忽了它。」
「但是凱恩,你現在還以為你能帶走它嗎?」
男人痛笑出聲,看向凱恩背後慢慢圍過來的人。
眼神平靜,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。
鏗然的武器碰撞聲如同這世上最美妙的樂章,在惡魔的周圍交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