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的,尤里在仍舊仇恨和厭惡著的同時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憐憫。
這群早已失卻了人性的惡鬼,他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。他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?如果他們尚有一絲理智存在,面對著這樣的人間地獄,他們真的能夠無動於衷嗎?
如果是這是一場無法避免的疫病,他們都只是些可憐的病人,他們是,舅舅也是,只是病人而已。
尤里望著面前的日記出神。
良久,他閉上眼睛,不斷地告訴自己:我會治好他的,會有那一天的。
至少卡爾也曾為自己的失控痛苦掙扎過,尤里的存在,是他還未徹底無藥可救的最後證明。
尤里沒想過成鄴受傷的事能瞞過主教。
對方向來對他珍貴的祭品看得極重。
這次成鄴受了重傷,還是因為尤里的舅舅才受的傷,哪怕尤里平時受主教看重,這次也不得不接受懲罰。
他的運氣還算不錯。如果成鄴真的死了,哪怕他皮再厚,這次也不得不去掉半條命。
好在這種程度的痛苦他已經很習慣了。
尤里捂著手臂,艱難地回到了小旅館,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感到片刻安心。
三樓的走廊依舊黑暗,舅舅房門外的餐盤依舊沒有動過,尤里抿了抿唇,還是敲了敲門。
「舅舅,出來吃點東西,聽話。」
門裡沒有動靜,只有悉悉索索的細微磨蹭聲傳來,尤里再次敲了敲門,「舅舅,卡爾,吃點東西吧。」
依舊沒有回應。
屋內的男人坐在地上,身旁只點著一隻蠟燭,只剩下短短的一節,快要燃盡了。
他一手拿著一塊木料,另一隻手拿著刻刀,小心翼翼地在木料上剮蹭,神情專注而投入。
哪怕是聽到門外的聲音,他也沒有分出一絲注意力,只盯著自己手裡的東西。
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,已經滿滿當當擺了一排又一排的小雕像。
尤里疲憊地放下手,嘆了口氣,「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,氣我把你綁起來,但是卡爾,你也應該明白我的苦心。」
尤里低垂著眼睛,臉上是無法掩飾的疲倦,髮絲無力地搭在腦袋上,「這十幾年來,我為你處理了多少次這種事情,你總是失控,我也是會累的……卡爾,你在屋裡幹什麼?我進來了。」
尤里徑直推開門,然後便僵立在了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