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到幾乎透明的眼睫顫了顫,遂徊垂下了眸,這一次不是矯揉造作的偽裝,而是真的有些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應帙。
被他喜歡確實是一件不好的事情。
沒有人特意灌輸,只是身邊的一切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,遠離那些你認為美好的東西,不要去接觸他們,也就不會傷害到他們。
就像那名因他殘疾的嚮導老師,在遂徊入首都塔後,老師曾悄悄在深夜發來一條問好的信息,還給他看自己近期復建良好的照片。
遂徊抱著雙腿坐在床上,放大又縮小地看了那張照片很久,沒有錯過每一處細節,不過並沒有回覆。
也像入學後,除了應帙之外,另一名讓遂徊聞到清晰嚮導素的S級嚮導同學。
遂徊是在開學後一個月,頭疼得實在忍受不住,去塔醫院就診的時候遇到他的,二人同為偏遠地區的資助生,同為S級的特種人,一人精神域混亂,一人恰好畢生志願就是成為醫生,簡直就像電影裡海鹽玫瑰味的浪漫邂逅。
特別是在得知遂徊精神域狹窄,和他契合的嚮導屈指可數的時候,這名S級嚮導興奮得簡直眼睛都在放光,想入非非地找到遂徊,說可以免費為他梳理精神域。
遂徊很難拒絕這個邀請,不過他還是認真地告訴嚮導,他患有精神域過度防衛症。
S級嚮導說我知道,又臉紅紅地說:可我是特別的,塔醫院這麼多人,卻只有我和你契合,而且說不定還是高度契合,你一定不會傷害我,會為了我控制住自己,對嗎?
遂徊不知道對不對,他只是在對方貿然不經允許用精神力觸碰到他的精神壁壘時,驟發狂亂狀態,然後差一點就把這名沉浸在對美好愛情幻想中的嚮導掐死。
後來虞醫生領著他去病房裡給這名嚮導道歉,換來的卻是恐懼和厭惡的眼神。
「我只是好心!難道共鳴力強,主動為哨兵進行精神梳理也有錯嗎?」嚮導情緒激動地辯駁著,淚眼朦朧,「我怎麼會想到他會一點理智也沒有!如果他真的尊重嚮導、愛護嚮導,就一定不會傷害我,你們知道那個時候他有多恐怖嗎,為什麼光責怪我,不去懲罰他?是他差點殺了我。」
「歪理。」虞醫生悄悄地對遂徊說,「別聽他推卸責任。」
遂徊點了點頭,說他知道。
但事實上他還是聽進去了。
就像他一直記得老師哨兵仇視的眼神,他也清楚記得這名嚮導同學憤怒的指責。
人能承受的壓力是有限的,遂徊能承受的痛楚也即將抵達他的臨界點。
後來即便精神域疼痛再嚴重,痛到好像會把人活活疼死,他也沒有嘗試去接觸應帙,但可笑的是,在遂徊都已經徹底放棄的時候,滑稽的命運卻強行把他們拉到了一起。
最開始對待這場靈魂互換,遂徊還只是抱有一種臨死前吃頓好的的心態,費盡心機只是想占一占小應主席的便宜。身體換回去之後他便乾脆利落地收拾行李離開了,夢醒了,他也不必懷揣著僥倖心理繼續留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