該裝的比應帙已經裝出去了,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實現它。
精神力確實向來都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,應帙並沒有覺得易承瀾那句『你到時候就知道了』是一句敷衍,很多涉及嚮導精神力方面的事情就是順其自然地領悟,只可意會不可言傳。
但這也就導致他現在不知道做什麼準備工作,思來想去好像也只能枯燥地等待耿際舟部分意識脫離的那一刻……然後見機行事。
非常不靠譜的計劃令應帙感到了煩躁,他並不是真的胸有成竹,也沒有性情冷淡到在這種危急關頭也能保持無動於衷,他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,直觀表現就是微垂著眉眼緘口不言。而遂徊挨靠著他坐下,用行動表示什麼叫泰然自若,他見應帙不太想說話的樣子,竟然救在一旁自娛自樂地剝尾巴尖的蛇蛻玩。
——這件事情如果是讓應帙來做,就是情色與曖昧,而他自己剝,就很像流浪狸花貓無聊在追尾巴。
「……」過了一會,應帙的視線忍不住落在遂徊搖晃的尾巴尖上,一如那些深夜看剝蒜直播的人,他也盯著遂徊剝蛇蛻,莫名其妙的解壓,都沒那麼緊張了。
但他還是覺得生死攸關的時刻這麼悠閒不太對勁,忍不住問遂徊:「……要是失敗的話,我們會死的,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再回到這裡,然後永遠無法離開。你比我的處境更惡劣,因為我還有可能為求自保拋棄你,你怎麼一點也不害怕?」
「你也覺得我在說謊是嗎?」遂徊抬眸和應帙對視,「覺得我那句『你能出去就行了』是違心之言,實際上和易承瀾一個模樣,希望我們要活一起活,要死一起死。」
不等應帙開口回答,他就抬頭看向頭頂霧藍色的太陽,以及兩隻窺視著他們的眼睛,慢慢地說:「在精神域疼痛越來越嚴重的時候,我無數次疼到在地上打滾,恨不得自殺去死一了百了,我有過多少次這種生不如死的時刻,就想過多少次要將你一起拖下水,想要囚禁你,強迫你,把你也搞得像我這般人不人鬼不鬼,然後等東窗事發的那一刻,隨我心情和能力是放你離開,還是乾脆讓你為我殉葬……我有無數這般黑暗的心思,一直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發酵,膨脹,愈演愈烈……」
「但你什麼也沒有做。」應帙沒什麼表情地說。
「是的,我什麼也沒有做……我還是太心軟了,下不了那個手。」遂徊笑笑,他將下巴抵在應帙的肩頭,目光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,「小咩,可能以後我會後悔,但至少在此時此刻我是真心的,遇到不能相顧兩全的時候你就放棄我,不要猶豫,也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,是我甘願的。」
「甘願?這你就心甘情願了嗎?」應帙反問他。他控制不住地有些惱怒,他寧願遂徊惜命地央求一定不要放棄他,也不願看到遂徊釋然和無所謂的自我犧牲精神,這讓「你不想見你的媽媽和妹妹了?那城主呢?城主也不想再見了?」
「……不見就不見了,」遂徊微微低下頭,臉頰貼著應帙的胳膊,「反正這麼多年沒有我,媽媽和妹妹過得也很好,小景哥……應該會難過一陣子,但也不重要,他會想開的。」
自卑。
「那我呢?」應帙又問,「你又是怎麼想我的?你意識消散以後,我也只是難過一陣子,然後繼續我的生活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