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遂徊因為這簡單四個字陡然神情大變,周如翊迅速垂下頭,憋不住嘴角的笑又怕被哥哥揍,連忙用手掩住下半張臉。
病房的窗戶敞開著,和煦的日光散落在另一張病床上,如一層朦朧又耀眼的濾鏡,應帙已經在這期間打理過儀表換回了常服,正靠坐在床頭和一條紅褐色的太攀蛇玩繞手手的遊戲。他曲著一條腿,另一條腿搭落在地上,將大部分的床位都留給了山羊巴弗滅,遂徊錯愕地看著他,僅僅是半秒後,人就直接赤腳跳到了應帙身側,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嚮導,隨即一把將太攀蛇抽出去扔開。
「怎麼會……?」他震驚地喃喃道,俯下身,湊在應帙頸側嗅聞他的嚮導素。芬芳馥郁又熟悉的氣味很好地安撫了他的情緒,遂徊僵硬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,順勢身子一軟,將自己埋對方懷裡,溫暖的體溫帶來了強大的安全感,遂徊摟著應帙腰側的手逐漸環緊,不可思議地問:「你是怎麼出來的?」
「還是不夠偉大,貪生怕死,所以就出來了。」應帙也回擁住他,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「不是的,這和貪生怕死有什麼關係?」遂徊連忙抬起頭為他申辯,「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,更不會是你的錯,應帙,你千萬不要自責……」
他不是善於口舌的人,總覺得說得不夠,急得眼角的蛇鱗紋路都艷得像血,應帙也收起玩笑,正經地解釋後來發生的事:「是你的爸爸。空間裡多出的那個人不是易承瀾,是龍讓,他替我留在了那裡,看守新出現的裂隙。」
遂徊微微一愣,而周如翊聽到關鍵詞立刻沖了過來,雙手緊張地握住床尾的圍欄,小心翼翼地問:「哥,應帙哥說你們在黑洞裡遇到了爸爸,他沒多講,讓我來問你,所以爸爸他還活著?你見到他了?」
提起龍讓,遂徊緩緩撐起上身,跪坐在應帙腿上,不由得也有些緊張起來,「他……」
周如翊期待地望著遂徊,認真地聆聽著。機緣巧合之間,她獲得了比遂徊更多的母愛,但現實也是公平的,她從沒有見過父親,並且大概率這輩子都不會見到,而遂徊何其有幸,在一個近乎不可思議的情況下遇到『活』著的龍讓,獲得了短暫但真實的父愛。
「他,和我差不多高,有著一樣顏色的綠眼睛,不對,是我遺傳了他的綠眼睛,」遂徊想了又想,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一位沒個正經父親模樣,但的的確確是他親生父親的哨兵,「他說他愛我們,很愛,很愛。」
不久之後,得知了這句『遺言』的周瓊笑個不停,「真的是原話嗎?我有點不敢相信,他可是全身上下就嘴最硬的人,讓他說一聲愛我跟要了他的命一樣。」
在應帙和遂徊意識剝離之後,她也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,並沒有比兩人早甦醒多久,而且還頻繁陷入劇烈頭疼,比過去更強烈,只能服用止疼藥壓制頭疼,但好消息是她沉睡的記憶全部復甦,知曉了過去的一切。燕煦看她頻頻痛得一身冷汗,心疼地問她有沒有後悔,周瓊卻只是笑著問:「……因為我和龍讓的失誤,小徊是不是也經歷過這種痛不欲生的情況?」
「你是在懲罰自己嗎?」
周瓊搖搖頭:「我只是想說,小徊都能忍受的痛苦,我有什麼做不到的?燕煦,你知道我的,我做任何事都從不後悔。」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