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耳邊總是充斥著這樣的惡言惡語。
久而久之,我就習慣了,麻木了。
我本以為世間像我這樣的怪胎是獨一無二的了,漫長的歲月里,我四處遊蕩。
終有一天,我碰到了一個和我一樣的怪胎。
兩個怪胎本應該惺惺相惜,一起把這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才對,可那個蠢貨總是笑著,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他熱愛這個世界。
哦,對了,忘了說了,那個蠢貨叫薩麥爾。
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,他和我一樣,都象徵著黑暗和厄運,註定這一生都將不受祝福。
那個蠢貨總是跟在我身後,嘴裡喋喋不休,說著一些趣事。
直到有一天他面帶憂傷,哭著對我說:「塔納托斯,我要死了。」
從那之後,我沒再見過他,我又是一個人了。
這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我四處遊蕩著,像一個流浪者,天地這麼大,沒有一個地方屬於我。
再次見到薩麥爾那個蠢貨,是在廣場上,他被綁在十字架上。
他的身上都是傷口,不會癒合的傷口,像只破布娃娃一般,千瘡百孔,臉上卻洋溢著格格不入的幸福笑容。
我就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坐著,看著他,他似乎發現了我,嘴唇動了動,作著口型:我要死了,可是我竟覺得幸福。
蠢貨。
我看到一人高舉著銀劍,往他的胸口刺去。
薩麥爾再也沒了氣息。
我看不懂他最後的眼神,不是恨意,不是厭惡,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感情,對著那個刺死他的人。
一片歡呼聲中,人群中不知誰喊了句「費科勒」,所有人都跟著齊齊呼喊著這個名字。
我在這個國家停留的稍微久了些。
那個刺死薩麥爾的人叫作費科勒,聽人說他原本是這個國家的騎士團團長,國王被薩麥爾蠱惑所殺死,費科勒拯救了這個國家,殺死了男巫。
從那時起,才有了男巫這個名詞。
此後,我又四處遊蕩,這樣過了上百年後,我好像知道薩麥爾當時為什麼和我說他要死了。
男巫在死期臨近前會做預知夢,夢裡有張模糊的面容,我握著他溫暖乾燥的手,露出了薩麥爾死前那樣的蠢笑,周圍被火光照亮,我卻看不清他的臉。
我也要死了。
不,我才不會像薩麥爾那個蠢貨一樣被利用,被殺死,我要活下去,我要比所有人活得都長。
我又開始了四處遊蕩的生活。
一個不懷好意的老傢伙找上了我,說要我做他的王后。
我認得這個老傢伙,在夢裡見到過他,醒來還有些反胃。
我不喜歡他的眼神,像只黏糊糊的醜陋的八爪魚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