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高舉起的手,被擎住。
她膽大,也不怕,怒視眼前的帽子男。帽子男說:「你是誰帶來的?上船前說好了,拍照時不要拍到我們。」
何澄強詞奪理:「怎麼?在做非法勾當,怕我檢舉?」
「誰帶你上來的?」
「想連坐?」
程季康捧一杯酒,遠遠看著。他脫了外套,穿件寬大深灰色衫,身後有抹海水藍,整個人十分沉默,跟甲板上吵吵鬧鬧的人,仿佛來自不同世界。
這樣牙尖嘴利的女孩子,帽子男也見過,但不是這種場合。他默認出現在這裡的女生,會擺出一副柔順乖巧樣,如果沒有,那也只是為了吸引注意。但何澄一心一意據理力爭,渾然沒將他們這些富家公子放在眼裡。即使她那個理,只是歪理。
大船停下,外面眾人架起充氣滑梯,喧嚷著,「凍冰冰,涼浸浸,誰夠膽下水?」不知道外面在玩什麼遊戲,有男人脫下外套,第一個抱著手臂滑入海水中。風嗚嗚地吹,男女嘩嘩地叫。世界是個大遊樂場。眾人拍著手大笑。富人跟他們的寄生蟲,在裡面狂歡作樂。外面有女生大喊「餵——過來玩啊——」帽子男遙遙應聲,「等我一陣——」
船艙內,程季康站起來。
何澄一手叉腰,還在跟帽子男詭辯,「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拍你們啊——」冷不防,程季康站在身後,撈過她手裡相機,「下船後,我找人送給你。」
「憑什麼——」
帽子男插話:「就憑這條遊艇是我包的,這次派對是我發起的。」
外面女生迭聲喚帽子男跟程季康名字,更有人進了艙內,沖帽子男揚聲,「喂,搞什麼啊?」香港冬日不冷,是日最高氣溫24度,但海上風大,這女生裡面穿背心短褲,外面披件針織外套,露出一雙美腿,看著帽子男。
帽子男卻因何澄嘴硬,對她起了興致。他指著何澄外套口袋裡鼓起一坨,像獵人逗獵物,像成年人戲耍小孩子,追問這是什麼。
何澄立即反嗆:「關你什麼事——」但太遲了,對方一根手指探過去,將口袋裡的小錄音機勾出來。他拿著小錄音機,扭過臉,對程季康笑笑口,「你睇。」
短褲女生一手扶在門邊,咯咯笑不停:「你們真是少見多怪。這種派對時不時都會有八卦雜誌記者潛入的啦。」帽子男瞬間失卻興致,將小錄音機遞到程季康手中,勾過短褲女生脖子,轉身往外走。
程季康仍在原地,看牢何澄:「你是記者?」
何澄自知理虧,有氣無力,「我是記者,但不是八卦雜誌。」她二話不說,從程季康手中拿回小錄音機,昂頭看他,「你不用趕我走,我問完問題後,馬上就下船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