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澄也不說虛話,「那天之後,你沒有找過我。現在路過這邊見到我,想起來了,又可以玩玩?你以為漢武帝一年後重遇衛子夫?」
程季康的中國史不太好,他知道漢武帝,但不知道衛子夫。誰知道何澄的典故在說什麼。他沉著應對,「去我家。我有東西給你看。」
他家比她想像中要小,九百多尺,一人獨居尚可,但她曾以為他會過著TVB里的富人日子。倒是地段極好,家私用品相當講究,縱是她不認識的牌子,但也看得出全部進口,且品味不俗。他從屋內取過一份黑色緞面書皮的文件,遞到她跟前,「打開看看。」
何澄納悶,但仍慢慢打開。
裡面是一份裝裱過的手稿,底覆褙紙,四邊留有一些白色距條邊。
「這是卡波特的手稿,我在美國舊貨市場偶爾淘到。當時我覺得,同樣執筆為生,寫非虛構的你,也許會有興趣。」
何澄有些意外。
程季康道,「我沒有向人交代行蹤的習慣。即使是以前的女朋友,我也不會向她們解釋我去了哪裡。或者你會不安,我很抱歉。但如果以後我們要在一起,你必須適應這一點。」
他從未向她認真告白。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吻以後,兩人的關係也像氣球一樣,不知道飄向哪裡,落點何處,哪裡會斷線。她只知道,那根線,從來都只拴在程季康一個人手上。
何澄不是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。她放下卡波特手稿,說聲謝謝。「我為什麼要去適應?你帶給我的煩惱還不夠多嗎?因為你的形象問題,我也受連累。我做錯了什麼?只是作為記者去採訪了你。他們就要抹黑我,說我想盡辦法貼你。」
「那是他們的問題,不是你的錯。」
「那你呢?你讓我適應這,適應那。你有沒有想過,我根本就不想適應。我覺得,我們根本就不合適——」
她正要轉身走,程季康從後面抱住她,「沒試過,又怎知道是否適應。人會變,你會,我也會。我這次離開香港前也不知道,自己竟然會這樣掛念你。」
何澄在他懷中,莫名其妙想起剛才在觀塘區經過的倉庫。一個穿工裝的男人推著車子往前走,嘴裡叼著根香菸。她總依稀覺得這男人很像父親。又何止這個男人呢。觀塘區千百個工友,在街邊吃飯盒的,在路邊等小巴的,在士多店買可樂的,每一個都像極了她的父親。這是程季康這種人不曾體驗的世界,是被他們踐踏的世界,而她從原地拔起腳來,慢慢踏進他的世界,陷了進去。
「撤掉對《得周刊》的廣告,或者,撤掉我程記跑線記者這個身份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不想被人說閒話。」香港的確笑貧不笑娼。但貧窮的娼就不一樣了。
「我們之間的事,哪裡容得別人閒話。」他將她身體扳過來,正正朝向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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