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季澤低下頭,凝視她那張臉。他又聯想起嘗櫻桃的時候,然而櫻桃樹長出了刺,不讓他靠近。他垂下眼睫:「是,像我這樣一個人,連我自己都不會信。你又怎可能信得過我。」
她慣了牙尖嘴利一頓反駁,他突然利落地承認了,她倒無用武之地,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
室內突然黑了一片,樓下室外同時嘩出聲來。冷氣突然停了。剛才室內的轟鳴聲消失了,好像電影被拿掉了音樂音效,一切都真實起來。她說:「停電了?」他說:「沒試過。應該很快會恢復供電。」她說:「以前也試過。」他說:「是嗎?」她說:「雙程記開業前,在辦公室里。那次只有我跟你。」他靜靜說:「原來你也記得。」
明明是來興師問罪,為何氣氛總會落得如此曖昧?程一清覺得自己在靜靜地流汗,仿佛雪人被流放到嶺南,逐漸融化。她是粗人,不看歌劇不念詩沒有文藝細胞,無調情天賦,亦無心思。但這樣一個人,也怕自己會動心。
索性落荒而逃好了。
她匆忙說聲「我走了」,倏然轉身。他也不拉住她,只說,「這天氣,走樓梯,一身汗,不如等恢復電——」
話音剛落,燈又亮了。樓下的人歡快地喊出來。
她的語氣硬邦邦,跟神情一樣僵硬:「有電了,再見。」
他不語,跟在她身後,看她慌失失
粵語詞彙,指慌慌張張
外逃般離開。
待她走後,他坐回電腦前,顯示隱藏文件,出現幾個視頻。點開一個視頻,鏡頭裡程一清爬到樹上,伸手去摘荔枝。楊婷等人大喊,小心點啊。又有一個視頻,在番禺長隆野生動物世界,程一清趴在欄杆上,認認真真看大象。再點開一個視頻,程一清喝了點酒,握著麥克風,搖搖晃晃高歌《海闊天空》,嚴重走音,相當難聽。
程季澤是成年人,清醒理智,足夠自律。實力不夠時,韜光養晦。得不到的人或事,直接戒除。他認為自己可以慢慢戒掉她,幻想總有一日,魚能夠離開水,影能夠離開光。
手指握在滑鼠上,想點擊刪除,但終究還是退出。回憶跟程一清的溫存時光,他莫名想起長居香港的英國記者理察.休斯在六十年代有句話—「借來的地方,借來的時間」。
【4-14】程一清自殺?
何澄近日頻繁來往廣州香港兩地。這晚她過了關,匆匆趕到蘭桂坊餐吧時,鄔瑪已經吃完桌上的一份三明治。何澄坐下來,仍微微喘著氣,「不好意思,今天晚了。」鄔瑪微笑:「讓葉允山身邊的紅人給我道歉,我也是夠面子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多少斤兩,別開玩笑了。」
在得周刊時,她們並非好友。何澄離職後,倒跟鄔瑪走得越來越近。也許是各取所需,但固然也有真心在裡面。鄔瑪說起兩天前,廣州程記開了新聞發布會,會上出了件事,一個記者拿著原料過期證據當場追問,「原本這個發布會,是為了爭取輿論優勢,這件事一出來,反倒成了劣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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