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所有知曉他的人都跨過那扇門,他便會隨之徹底下潛,與生命再無瓜葛。
剛才志玄本來還打算和志乃見上一面,贈與他幾隻寄壞蟲模板。但現在,志玄已然徹底沒了這份心情。撇了一眼被隨手丟在草叢中的寄壞蟲,他轉身離開。
能不能收到這份寄壞蟲,就看他們之間的緣分吧。
沿著林間的小路緩步前行,志玄看得清楚,他的祖宅已然被移平,不留一點痕跡。
單用一隻寄壞蟲想,他都知道是誰做的。但……他也看得分明,不過幾年的時間,那位先前處處為難於他的長老,竟已纏綿病榻。虛弱不堪,形容狼狽,再看不出絲毫初見時隻手遮天的威嚴。他先前萬般寵愛的孫兒,墓碑顯然也很久沒人打理了。
衰老的喪鐘為他而鳴,看來他也半隻腳跨出了門……
視線從祖宅廢墟和那呼吸微弱的老者上再次掃過,志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。那並不是快意,而更接近蒼涼。
畢竟,現在的他和這位老人,並無本質上的區別。
沉默著,蟲群在族地里穿梭,志玄瞥見一對夫妻攜手走過。
志玄記得那張臉,在草之國經他手治療的族人之一。那位族人看起來恢復得不錯,被寄生蜂掏空的腹腔已然再次飽滿。當初險些死別的兩人最終走在了一起,看起來生活得還算愉快。
『倒是件難得的幸事……』想著,走著,族地大門緩緩消失在身後。身披黑袍的青年踏上崖邊,遙望木葉。
斷崖上空,薄霧似的蟲群飛上藍天,蹤跡在陽光下消弭。
仰頭看著它們,志玄忽然忍不住想:如果是現在的他,那些被七尾查克拉侵蝕的族人大概就都能活下來了。
可惜沒有如果。當初的他竭盡全力,大多數人還是埋骨他鄉。
就算志玄已經離開了油女一族,就算已然時隔許久……再次想起,那種令人心裡發空的無力仍是如約而至。
那種眼睜睜看著生命在眼前流逝的絕望,那種在正在求救的患者面前做出放棄治療的選擇時的艱難……甚至連目睹大蛇丸在塵遁下化為飛灰時的揪心,都隨之再次浮現。
志玄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冷硬。但來自過去的顫動匯在一起,無止境地纏繞著他,終歸還是在古井中攪起了波瀾。
「不過……無論是好是壞,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。」志玄皺起眉頭。回來這一趟,那種可望不可即的錯位感越來越重。人像是飄到了半空,遙遙地看著,與世間一切隔了層紗布,朦朦朧朧的,體會得不大真切。
「想要前行,總要放下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的,這是不可能規避的代價。」路是他自己選的,斷沒有後悔的道理。
把自己心中翻湧的情感歸為怯懦,志玄有些惱火地眯起眼眸,低聲自語:「我和他的前行,正是為了讓以後的自己,也讓以後的更多人……都不必再品味這種孤獨和絕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