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對這件事的態度一直謹小慎微。
有些事,永遠都只能是順水推舟,心照不宣,輕拿輕放的。
畢竟這樣的事情但凡發出一點聲響,就可能摧毀一個人。
就像鄭秋白十五歲在燕城某個私立醫院看病時,醫生向舒瀾連連保證所有患者的病歷都是隱私,絕對不會外泄。
可新一周去上學時,有關他身體的秘密還是莫名其妙傳遍了整個學校,有鼻子有眼,說的比鄭秋白這個當事人了解的都要繪聲繪色。
於是從那時候鄭秋白就知道,這世上沒有絕不透風的牆,也沒有能值得他託付秘密的存在。
也從那時候,他習慣對流言三緘其口,他明白只要自己堅持挺直脊背,不被那些風言風語摧彎腰、低下頭,不親口承認,那流言就只是流言,絕沒有人能真正洞悉他真正的秘密。
面對霍峋溢滿專注的瞳仁,鄭爺少有大腦空白,想不出周全的話來應對,最終忍不住輕咳一聲,扭頭端起一杯香檳湊近唇角。
倘若這時候能來個人為鄭爺解圍,那無論是誰,鄭秋白都會發自內心感謝。
老天爺似乎聽見了鄭秋白的焦灼心聲——
「秋白。」
這聲音耳熟,耳熟到鄭秋白寧可退回前一秒扭頭對霍峋承認自己是個『殘疾』,也不希望老天派葉靜潭從天而降扮演『救星』的角色。
「秋白,好久不見,謝謝你今天過來。」上次在葉聿風生日宴上穿著還顯出幾分廉價的葉靜潭今時不同往日,人靠衣裝,定製的手工西裝一上身,還真能看出幾分前世養尊處優久了的公子哥風采。
哪怕是在剛剛的小客廳,跟一眾真從小眾星捧月養出來的少爺小姐落座一處,他也不顯得半點落魄侷促。
鄭秋白有點牙酸,這難道就是男主角的獨有光環嗎?
他生分刻薄地打起招呼:「葉先生,好久不見,還得恭喜你得償所願,這葉宅終於能算是你的家了。」
上次已經見識過鄭秋白的牙尖嘴利,這次葉靜潭蒼白的臉上並沒浮現慍怒,他只是靜靜地盯著鄭秋白,眼眸黑沉沉的,翻湧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,終於,他開口:「秋白,按道理,你該叫我小叔。」
這話耳熟,上輩子葉靜潭也這樣講過,在鄭秋白向他表明心跡時,他就是這樣冷冰冰地劃清界限的。
換個有廉恥心和自尊心的人,興許已經跑遠遠的了,可這話對戀愛腦癌晚期的鄭秋白毫無用處。
因為他們之間常有這樣的事,上輩子的葉靜潭,的確是戀愛腦發作的鄭爺死皮賴臉用命追到手的,而他對葉靜潭的愛,似乎也隨著後面的一樁樁一件件徹底消磨殆盡了。
又或者,那原本就不是屬於鄭秋白的愛,而是屬於葉靜潭所在的原著世界強加的愛,它的來去,都不是由鄭秋白說的算的。
不然,那份愛怎麼會那樣無厘頭,無厘頭到叫鄭秋白都好似換了個芯子活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