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瞧林雪君的手法,就覺得說不定有戲。再打量對方站到牛身邊之後,蹙眉凝神的模樣,就又多信了幾分。便先喊了一個牧民去把大隊儲備的獸藥和器具都搬過來,又喊另一人去取過世的土獸醫巴拉的獸用遺物。
之後才轉身將林雪君的疑問,用蒙語翻譯給畜主老漢烏力吉。
林雪君雖然聽懂了烏力吉的蒙話,但考慮到原身是個從北京來的高中生,根本沒到過內蒙,也不會蒙語,便也裝作聽不懂的樣子,一邊走到母牛屁股後面,一邊聽大隊長翻譯。
「這閨女在牛身邊舞舞玄玄的,別讓牛給蹬了,那一下子可夠嗆啊。」戴尤登帽的牧民看著林雪君站在牛身邊前前後後地叩兩下、聽一聽,又是摸又是拍,心裡直害怕。這好好的知青過來,病本來就沒好呢,別再讓牛給踹了。
他就被牛踹過,幸好是避開肚子踹在大腿上,但也瘸了小半個月呢。
以眼前這閨女的體格子,被牛踹一腳,只怕要直接躺倒。這大雪封山的,想送她出去看病都費勁,別母牛難產死一大一小不說,還捎帶個大閨女,那不完犢子嘛。
「這也是新來的知青?」牧民們開始交頭接耳。
「有點面生。」
「好像是那個躺著過來的,一到大隊就被抱來抱去的病秧子。」
「你看她那胳膊細的,跟竹竿子似的……」
「穆同志,你幫我拽著牛尾巴,別讓母牛拿尾巴抽我。」林雪君假裝聽不懂牧民們的竊語,忽然轉頭。
正專注看著林雪君行事、仔細打量林雪君表情的穆俊卿忽然被點名,大腦還沒反應過來,身體就已聽令行事地上前兩步,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牛尾巴。
「注意一直站在母牛身側,別讓它踹到。」林雪君叮囑。
「……噢。」穆俊卿看了看自己手裡忽然多出來的牛尾巴,又看看幾乎跟自己等高的牛屁股,有些緊張地挪蹭了下,一時無言。
大隊長才要拿出一隊之長的威嚴,喊牧民們清靜點,別一直叨叨叨個沒完,就聽林雪君又朗聲一句:
「大隊長,你讓牧民弄點乾草墊在牛屁股下面。」
大隊長還沒出口的喊話生生咽回去,眨巴眨巴眼睛,見林雪君已又轉頭去看牛了,只得聽她的叮囑抬臂喊牛棚女主人去準備乾草。
站在女主人身邊的小孩聽到大隊長的話,不等阿媽動作,已脫兔般跑向一邊,一人抱了一捧乾草回來。
林雪君見扎辮子的蒙古小朋友抱著乾草眼巴巴看著自己,退後一步,指了指牛屁股底下。
肢體語言是全世界通用語言,小孩當即領會,依次將乾草平整地鋪在了牛屁股下方。
林雪君點了點頭,這樣一來,牛拉屎拉尿流羊水不會噴濺得到處都是,小牛生下來也不會摔在泥地上了。
蹲身從大隊長讓人送過來的獸藥中挑出碘酒,又脫掉外層的軍大衣和棉襖遞給衣秀玉,才將袖子擼到上臂,戴好膠皮手套後在小臂和手套外抹了碘酒。
王英有些緊張地看著林雪君一系列看起來篤定又利落的動作,目光殷切地追隨著對方戴著的膠皮手套。
那可是她上衛生課的時候,因為學得最快,才得的獎,全班就她一個人有。
自己平時老稀罕了,怕風吹著怕水潮著的,一直用布包著放藥箱裡,特別寶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