棚圈裡忽然安靜,交頭接耳討論的人都停下來,驚訝地看烏力吉。
他們認識烏力吉以來,從沒聽他這樣擲地有聲地講過話。
烏力吉一向都是憨厚的,別人講什麼,他都只是笑一笑,擠出滿臉的皺紋。大家決定什麼,他都支持,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意見。
這是第一次。
原來烏力吉也會表現出這樣執拗的樣子,就為了那個林雪君同志。
沉默的眾人又都將目光轉向了林雪君,她仍並腿坐在陰影中,好像睡著了似的。
戶主們面面相覷,一時有些拿不準該有什麼反應。
十幾秒鐘後,有人開口想說點什麼,烏力吉目光轉過去,搶先道:
「林同志是長生天派來幫助我們的人,我相信她可以。」
說著,他將右掌壓在胸口,目光炯炯。
原來烏力吉不僅有倔強的一面,也有強勢的一面呢。
大隊長靠在棚圈門口的木柱上,將菸袋反轉了在木柱上磕了磕,補充道:
「林同志給我帶了三捆藥草,都是對母羊好的,我請衛生員幫我看過,對著書本比照,說林同志採得都沒錯,全是書上標的草藥。」
正在這時,剛忙活完新生牛犢和母牛換棚圈事宜的趙得勝急匆匆趕到了,他坐好後湊耳朵聽他閨女給他複述現在大家正談的事兒。
才聽到一半,他就猛一拍大腿,霍一下站起身,雙手往頭上舉高,走到空地上朝所有人道:
「讓小林同志當獸醫衛生員,我是舉雙手同意啊。她那扯牛犢子的方法,我親自試過。」
說著,他指了指自己,「一個從小在這裡長大的老牧民啊,愣是整不明白。」
接著又指向林雪君:
「人家就是專業,到了現場,這牛犢子是什麼姿勢,母牛是什麼狀況,什麼時候生,怎麼生,一清二楚。
「大牛犢子生下來,什麼時候喝初乳,怎麼給母牛吃胎衣,如何保暖,怎麼防止母牛踩踏,條條框框地給我講,明明白白的啊。
「那要是沒學過,能說得頭頭是道嗎?
「今天誰要是攔著不讓小林同志當獸醫衛生員,那就是跟咱們大隊的母牛過不去,跟咱們大隊的所有牲口們作對,也是跟咱們牧民作對!
「那就是人民群眾中的敵人。」
說著,趙得勝走到戶主們面前,一腳抬起來踩在條凳上。
這動作看似豪邁,卻有點扯到他前天剛被牛踢到的位置,疼得他差點呲牙。想到自己現在正說的話和做的事,他硬生生忍住疼,擺出個最為嚴厲的表情,繼續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