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返第七生產隊冬駐地時,他們的心情放鬆許多,沿途繞行額爾古納濕地,費力爬上忽然鼓起的草原山峰,站在與鷹同視野的高處向下眺望湖泊、彎曲的河流和因水分不同而顏色深淺漸變的濕地草原,所有人都覺得靈魂受到了震撼。
再見過世面的人,也會被瑰麗的自然景觀征服。
風吹過身體,好幾個人不由自主展開手臂,感受到風輕輕托舉手臂,產生仿佛只要躍起便能乘風飛翔的錯覺。
可只要閉上眼,在神遊中就著這風,飛翔的體驗成了真。
「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風景。」伊萬站在山風邊緣,不斷地深呼吸,不時高聲呼叫。整個心胸被打開,他的鬱結、他的煩惱都被征服,整個人都像心胸一樣被打開了。
閉上眼,聽到衣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。
草原上的風真大,正好飛翔。
…
回到第七生產隊冬駐地時,坐在馬車上和馬上的人,遠遠便見到駐地門柱邊平地拔起了一個庇蔭的亭子。
純木的質地,雖然很簡陋,沒有雕梁也沒有飛檐,但卻十分樸拙有趣。
而且坐在亭子裡,即可以遠眺茫茫草原,也可以仰視綠意蔥蔥的山林。
人們坐在亭子裡吹吹風,聊聊天,或許就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。
真是個很不錯的小聚落,充滿了人情味,和樸實生活中生發的浪漫詩意。
忽然出現的小亭子,大概也是這個國家日新月異進步的一個小小縮影吧。
分別時,林雪君送了尼古拉教授一個木編的背簍,是她跟穆俊卿學著做的,背在背上像書包一樣輕便,又像箱子一樣結實耐用。可以用來盛裝老教授這一路採集的各種樣本,以及獲贈的來自中國人善意的禮物。
背著滿載的行囊,揣著記滿了文字的筆記本,尼古拉教授坐上回程的列車時,腦海里仍在回想林雪君不時冒出來的話:
「如果沒有構建很好的監測系統,最早發現旱情、蟲情的,一定是農民和牧民。春江水暖,鴨先知,我們的人民才是站在第一線的專家。」
「多用機械,多發明機械,但要有戰勝一切災難的決心,就也要看見機械所不能及的地方。」
「草原的治理是涵蓋多種科學的,對蟲子的研究,對植物的研究,對氣候、土地的研究等都需要更深入……」
那孩子很年輕,但好像有超越這個時代的思維與視野,是即便強大的蘇聯也沒有的富有智慧和知識的年青一代。
她觀察草原的許多邏輯,甚至比他這個教授還清晰。他記得她曾將許多科學歸納為『生物』『地理』等專門項,並對它們都有一個非常宏大的延展框架,這真了不起……如果按照她的分類邏輯去培養人才,國家一定能組建出更多更專業更強大的人才隊伍。
揣著許多許多意料之外的收穫,尼古拉教授回到故土,等不及休息,他第一時間召集相關同事,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討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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