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頓了頓,輕輕將她的手拿開,「出去抽菸。」
聞淮辭應該是壓住了情緒,聲音恢復了尋常:「你先睡,不早了。」
宓桃茫然:「抽菸……」
聞淮辭抽菸的嗎?
一年了,她好像沒有見過他抽菸?
然而聞淮辭已經離開。
宓桃僵硬的坐在床上,看著漆黑的房間。
他出去了,房間就重新安靜下來,安靜得讓人心慌意亂。
讓人總有種什麼東西在流走,如果她不做點什麼,就會徹底失去的感覺。
宓桃忽然就待不下去了。
不行,她得同他說點什麼,哪怕解釋不了,也得說點什麼才行。
把衣服穿好,她下床,順著他離開的方向去尋他。
房間外是木質走廊,踩上去就吱呀作響。
她剛才聽到他朝右邊走動的聲音,順著剛才聽到的吱呀聲,一路走過去下了樓梯,進了後花園。
山里本就很靜,今夜又似乎格外安靜格外的黑,一眼望去,整片山竟然都沒有一點兒光亮。
那些花園中的琉璃燈都停止了閃爍,黑暗像巨大的山石壓下來,讓人越發壓抑恐懼。
可宓桃不怕。
那些幻想中極為可怕的妖魔鬼怪,在這時候都比不上內心那種失落來得可怕。
她有強烈的失去感,而她想抓住他。
宓桃走進後花園,看到了靠在假山石上的那道身影。
他背對著她,微微低著頭,月光落在他身上像蒙上了淺淺的霧,有種快要羽化的脆弱虛幻。
她看不到他是不是在抽菸,然而那道黑暗中格外顧忌脆弱的背影已經足夠讓她心疼到窒息。
宓桃僵在了原地,忽然就不敢動了。
該和他說些什麼呢?
要說些什麼,他才會不那麼生氣,才能再開心一點?
雖然連宓桃都不知道,怎麼就忽然發展成了這樣?
是因為她在洗手間裡那句無心的試探,戳穿了她偽裝的信任,把她深埋心底的不堪展露出來。
那是她以為的,他的不堪。
聞淮辭當然聽到了聲音,也知道宓桃就在他身後不遠。
可他沒有回頭。
眼帘低垂著,盯著自己指尖那點腥紅火光,壓住眼底翻湧的情緒。
其實不是忽然。
而是他一直在壓抑,在忍耐。
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,不能得見天光的黑暗,像是帶著倒刺的藤蔓絞在他心臟,一直在肆虐。
他想讓她記起,又怕她真的記起。
他時刻都踩在刀尖上,卻又得在她面前極盡偽裝,連一點痛苦模樣都不敢顯露。
可是她稍有一點的懷疑冒了頭,她看他時的眼神稍有疑惑厭惡,他就無法克制了。